“我告诉你们,那不是好事,那是更大的灾难!”

  王勉的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们打赢了,守住了家园,然后呢?对着一片废土炫耀我们的丰功伟绩吗?对着那些死在巨兽蹄下的冤魂,说我们又研发出了什么新式武器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夹杂着自负与远虑的弧度。

  “没了听众,没了观众,甚至没了能让我们时不时敲打一下的对手,那我们存在的意义,都会失色一半,所以,我们不仅要自保,还要拉着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一起活下去!”

  “我已向最高指挥部提议,即刻向全球幸存政权发出通告,龙国,将牵头召开全球联合应对第二次巨兽降临战略会议。”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这就是龙国高层的格局。

  ……

  会议室外的巨大溶洞内,秦渊正百无聊赖地盘踞着。

  那场幼稚的对峙结束后,他便将调解内部矛盾的苦差事丢给了金甲狒和苏筱,自己则闭目养神。

  忽然,一阵熟悉的、带着淡淡馨香的脚步声靠近。

  秦渊睁开山岳般的金色竖瞳,只见苏筱正踩着轻快的步伐向他跑来,脸上洋溢着一种混合了神秘、兴奋与期待的复杂神情。

  “龙哥,有个地方,我想你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秦渊微微偏过龙头,示意她继续。

  苏筱攀上他垂下的龙须,熟练地爬到他宽阔的鼻梁上,压低声音,语气却像藏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我们在这片区域的勘探中,发现了一个地心原生种族的聚居地。在他们的圣地里我们找到了一样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一枚蛋,一枚根据我们对神话基因图谱的逆向推演,很可能是凤凰的蛋!”

  凤凰?!

  与龙族伴生,司掌火焰与生命,同为天地至尊的神鸟?

  苏筱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怂恿的意味。

  “神话中,龙凤呈祥,两者力量能够共鸣。这枚蛋已经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毫无生命迹象。我想或许只有你,身为龙族,才有可能唤醒它。”

  秦渊沉默了。

  他庞大的龙躯内,那属于人类秦渊的灵魂,正没出息地吹了声口哨。

  孵蛋?还是凤凰蛋?

  这不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优良传统——童养媳吗?!

  一种荒谬又理所当然的宿命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不再犹豫,龙躯微动,示意苏筱带路。

  穿过由发光苔藓和奇异水晶照亮的地下甬道,绕过几处潺潺流淌的地下暗河,一座由巨大钟乳石构成的天然石窟出现在眼前。

  石窟中央,一个由不知名发光藤蔓编织成的巨大鸟巢中,静静地躺着一枚巨蛋。

  那蛋足有越野车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流动的赤金之色,蛋壳上遍布着玄奥而华丽的火焰纹路,仿佛有岩浆在其中缓缓流淌。

  即便只是靠近,都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灼热与尊贵气息。

  这就是凤凰蛋?

  秦渊围绕着巨蛋盘旋了一圈,金色的竖瞳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该怎么孵?用龙炎烤一烤?

  还是滴一滴龙血上去?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正当他脑中闪过无数不靠谱的念头时,石窟入口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骚动。

  一个身影矮小、皮肤呈灰白色、长着一对巨大招风耳的类人生物,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当它的目光与秦渊那双山岳般的金色竖瞳对上的瞬间,那地心人浑身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下一秒,尖锐刺耳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叫声划破了石窟的宁静。

  “叽里呱啦,哇哇哇!”

  那地心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秦渊一脸莫名。

  我长得很吓人吗?

  苏筱也是一愣,随即苦笑:“声波翻译仪我放在会议室了……”

  话音未落,入口处传来了更嘈杂的声响。

  很快,乌泱泱一大群地心人涌了进来,个个手持着简陋的石矛或骨棒,对着秦渊咋咋呼呼,神情激动,却看不出是敌意还是什么。

  秦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群小东西,比那群狒狒还吵。

  他刚想示意苏筱回去拿设备,地心人的人群忽然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形佝偻、皮肤布满褶皱、拄着一根荧光骨杖的年迈地心人,在两个年轻族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当这位年迈地心人的视线,落在秦渊那银鳞覆盖、神威如狱的龙躯上时,他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手中的骨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这位老者,他们的族长,猛地推开搀扶他的族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秦渊的方向,五体投地,深深地跪拜了下去。

  哗啦啦。

  他身后,所有的地心人,无论老幼,全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学着他们族长的样子,无比虔诚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整个石窟,瞬间从菜市场般的嘈杂,变得落针可闻。

  苏筱站在秦渊的鼻梁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愣了半晌,才用一种极度不确定的语气,在秦渊的脑海中轻声解释。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害怕,他们这是在朝圣!”

  “龙哥,这位族长,很可能从他们种族代代相传的古老记忆中,认出了你的身份。龙,是凤凰的守护者与伴侣。对于守护着这枚凤凰蛋无数岁月、视其为神明的他们来说……”

  “你,就是降临人间的另一位神祇!”

  苏筱深吸一口气,灵巧地从龙首边缘滑下,稳稳地落在地面。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着朝那位五体投地的老族长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石窟中回荡,清晰可闻。

  走到族长身前,苏筱蹲下身,努力回忆着之前勘探队记录下来的几个简单音节,那几乎是他们能与这些地心人交流的全部词汇。

  “咯…塔…呜?”

  她模仿着那种古怪的、介于喉音和哨音之间的发音,自己都不知道这三个音节连起来是什么意思,或许是你好,或许是你妈好,总之,态度是友善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老族长听到这蹩脚的发音,浑身剧烈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