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天阴沉的可怕,两军阵列之间,猎猎旌旗在寒风中撕扯。

  北境军左先锋张虎勒紧缰绳,漆黑的战甲在阴郁天光下泛着冷冽光泽。他目光如炬,直刺敌军阵前那个披着玄色战袍的身影,东炎国威武将军,迟克。

  迟克身侧一名将领策马前冲几步,声若洪钟,“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们将军可不屑与无名之辈对战,以免堕了我们将军的威名!”

  张虎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威名?一个狼子野心、不忠不义之徒,何来威名?”

  “你放肆!”

  “难道你们还不知?”张虎声音陡然拔高,“他迟克击杀东炎传旨官,违背你们东炎皇帝休战的旨意,引发两国交战?”

  此话一出,在迟克手底下的军阵中激起涟漪。

  前排重甲士兵虽然纹丝不动,后排轻骑兵却已开始骚动。

  那名东炎将领大喝,“胡说八道!就凭你几句话就想挑拨离间,乱我军心?痴人说梦!我们将军忠君爱国,乃我东炎第一武士,岂是你等宵小之辈就能诬陷的?”

  “忠君爱国?”张虎仰天长笑,“呵呵呵,一群乌合之众,就凭他,也配“忠君爱国”四字?”

  两方气氛,瞬间变得更为剑拔弩张。

  迟克冷笑,“无需废话,你,可敢试试本将军的刀?”

  张虎胸腔剧烈起伏,眼中燃起火焰,“有何不可!”

  他猛踢马腹,黑色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出。

  几乎同时,迟克阵营中那名将领立即出列,“将军!让末将…”

  “本将军好久没有松松骨了。”迟克摆手打断,声音里却带着些许愉悦。

  话音刚落,他胯下枣红骏马已奔腾而出。

  两匹战马相对冲锋,距离急速缩短。

  张虎长枪平举,枪尖在灰暗天光下划出银亮轨迹。而迟克的弯刀已然出鞘,刀身映照着他冷酷的面容。

  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铿!”

  迟克那柄饱锐利的弯刀与张虎奋力格挡的长枪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仅仅是这一击,高下立判。

  城墙之上,一直凝神观战的萧骞瞳孔骤然收缩,眉头瞬间紧锁。仅仅这一下他就知道,张虎绝对不是迟克的对手。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转瞬之间,又是两招交错,张虎便被一股巨力震得虎口崩裂,长枪脱手。整个人也被挑落马下,重重砸在地上。

  迟克甚至没有多看脚下的手下败将一眼,而是用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城墙之上。他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充满挑衅的邪恶笑容,下一刻,手起刀落!

  张虎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嚎,脑袋便与身体分离,双目中甚至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愕。无头的尸身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这一幕,如同惊雷,让北境军一瞬间的陷入死寂,随后便是是滔天的怒吼!

  他们的左先锋,竟在区区两招之内便败了,还被对方如此猖狂地阵前斩首!这简直就是羞辱!此刻,每一个北境士兵胸中都燃烧着怒火。

  然而此刻的东炎军阵中,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将军神威!”

  “将军战无不胜!”

  “将军天下第一!”

  ……

  呐喊响彻云霄,极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也愈发刺痛着北境将士的神经。

  “狗贼!拿命来!”

  张虎的副手目睹这惨状,双眼瞬间赤红,理智被吞没。他甚至来不及请示,猛地一夹马腹,手持长斧冲了出去,不顾一切地杀向迟克。

  面对这含怒而来的冲锋,迟克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长臂猛地一挥,那柄还在滴血的弯刀竟如一道银色闪电般脱手飞出!

  “噗嗤!”

  弯刀精准无比地嵌入了那名副将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人从马背上带飞了出去,滚落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连斩两员将领!

  城墙上的乔秋白看到这一幕,热血瞬间涌上头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要从数丈高的城墙上飞身跃下。

  但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及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如同铁钳般将他牢牢定在原地,正是李青。

  这位平日在军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将领,此刻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沉声低喝,“莫要冲动!”

  乔秋白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急切与愤怒,但触及李青那冷静而深邃的目光时,他冲动的气血稍稍平复。

  李青是他父亲乔震最信任的人,他的判断,不容轻视。他是在告诫自己,此刻下去,非但救不了人,很可能只是徒添一具尸体,甚至扰乱军心。

  而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里,萧骞的身影早已不在城墙之上。他已经第一时间回去通报去了,他们低估这个迟克了。

  战场中央,迟克缓缓策马,拾起地上那柄染血的弯刀,再次抬头望向城墙,那眼神仿佛在说,还有谁?

  对比东炎军那边的热闹欢呼,这边的北境军就显得异常凄凉了。一上来,还没开始就折了两员大将。

  迟克策马缓缓回归本阵,玄色披风在扬尘中曳动,如同胜利的旗帜。他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挑衅般的嘶鸣。

  他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对面沉寂的北境军阵,“怎么?”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内力清晰地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你们那位英勇无比、号称不败战神的齐慕风,是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了么?”

  话音落下,东炎阵中爆发出阵阵哄笑,而北境将士则怒目圆睁,紧握兵刃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迟克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继续扬声道,“告诉他,我迟克在此恭候他的大驾!若他不敢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张虎和其副将的尸身,轻蔑道,“多杀几个这样的废物,本将军也不介意!”

  *

  而此刻的主帅营帐中。

  萧骞单膝跪地,“主子,让属下去吧。”

  萧骞的意思很清楚,他也不是第一次易容成齐慕风的样子,甚至也代他上过战场这次…也只能如此。

  齐慕风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闻言挑眉,“那你对上迟克,有几分把握?”

  萧骞喉咙滚动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迟疑了。迟克的悍勇,他刚才在城墙上看得清清楚楚,自己…不是对手。

  齐慕风见状,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送死,就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