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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她曾贪恋过

  明疏桐回到家时,晚餐已经备好。

  她匆匆吃完,转身上楼,洗漱,入睡,一分钟都不耽搁。

  等陆野在楼下洗完澡回到卧室,她早已去会周公。

  他站在床边,轻轻唤:“老婆,睡着了?老婆,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聊聊啥?”

  睡成猪了。

  连他捏她脸,都没反应。

  看这架势,扔河里都不会醒。

  他郁闷极了。

  误会虽然解开了,可她对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应该说是漠视。

  陆野黑着脸站在床边,想到江淮已经回来,她又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走出房间,去东阳台,点了支烟,躺在她常坐的那张摇椅上。

  陆野不大抽烟。

  因为明疏桐讨厌烟味。

  她喜欢男人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

  他身上的茶香,她曾说,很好闻,于是,他让人研发了茶香沐浴精华,也喜欢上了喝茶。

  但心情不爽时,他会抽。

  夜空中繁星闪烁,恍惚间,他仿佛回到刚结婚的那段日子,某一次,他故意将她灌醉,在她半推半就之间深深占有了她。

  而她醉意朦胧间,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

  一个“死去”的人,却在她心里立了碑。

  他撬不动、移不走。

  如今死人复活,不费吹灰之力,就动摇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一支烟尽了,他又续上一支。

  该怎么做,才能既占有她的人,也占住她的心?

  *

  明疏桐做了一夜的乱梦。

  醒来时,梦中的画面如幻灯片般一帧帧掠过眼前:

  从童年到高中,再到大学,她与江淮之间的点点滴滴依次浮现。

  那些美好的、伤心的往事,最终都化作浮光掠影。

  紧接着,梦境切换成她与陆野的生活片段:

  平淡的日子从初婚时的同吃同住、相拥而眠,渐渐变成争吵、冷战,最后她独自面对空空荡荡的华宅,蜷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他从不存在。

  她不爱他。

  这是肯定的。

  却还是会受伤。

  那些若有似无的伤感,总在不经意间悄然刺痛她。

  清晨醒来,陆野就睡在她身旁。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入,落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映得格外安宁。

  不是夫妻的时候,她从未正眼看过他。

  做了夫妻,她也未曾仔细端详过他。

  如今细看,他无疑是极出色的:

  五官俊朗得恰到好处,刚毅中带点痞气,眉目间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果他不那么花心,如果他能一直保持温暖,如果那一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有因他而流产……他们之间,会不会也会拥有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江淮会不会就被她真正地放下?

  这个男人可不可能住进她心里?

  可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即便他与孟妍儿之间清清白白,也不意味着他们的婚姻就能继续走下去。

  但她不得不承认,曾经他们也拥有过一段温馨的时光——哪怕没有爱情,相处之中也曾有过轻松愉快的片段。

  在她依赖抑郁药物苦苦支撑的日子里,正因为有他在,她才一度觉得自己并非是一座孤岛——这个男人可以成为依靠。

  曾经,她想过靠他一靠的。

  这个属于姐姐的男人,她曾贪恋过他给的温柔。

  ……

  只可惜,生活终究残酷。

  温柔会褪色,怀抱会转移,人性的需求又太现实——雄性天生热衷于追逐美丽。

  能力强的男人,注定会金屋藏娇。

  即便孟妍儿不是那一个,也会有关芳菲。

  甚至可能是……明炽夏。

  毕竟他心里,始终住着那抹白月光。

  “早……”

  男人忽然转醒,迎上她晦涩难辨的目光。

  “看傻了?第一次发现你男人帅爆了是不是?”

  他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慵懒,伸手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刘海。

  阳光落在他手上,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很帅吗?”

  她故意嫌弃。

  “我不帅吗?”

  他侧过身,单手支着头,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眼角带笑。

  明疏桐怔怔地望着他,恍惚觉得他在示好:

  昨天主动澄清误会,今早又格外温柔,这感觉,像极了刚结婚的那段时光。

  他眼里好像有她,心里也好像装着她。

  可他们之间,明明横着跨不过的深渊。

  他对她的好,不过是假象。不过是因为她父亲的地位如今举足轻重,这婚姻他不想放手。

  而她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他得罪不起。

  如此各怀心思、虚情假意的婚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明疏桐,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忽然开口,语气认真,“如果是女儿,我就把她养成天之骄女;如果是儿子,我就将他培养成最厉害的宠妈狂魔。哪天我要敢凶你,你就带上他们,揍我!最好是龙凤胎。省得你吃两次苦……”

  这句话像惊雷炸在耳边,明疏桐瞬间冷汗涔涔。

  她猛地坐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下床。

  “喂,跑什么?就这样说说话不好吗?我又哪儿惹你了?”

  陆野一脸莫名,跟着坐起来,朝衣帽间方向扬声问。

  “快八点了!上班要迟到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不敢告诉他——

  自己肚子里,正怀着一对双胞胎。

  不能聊。

  更不可能要。

  陆野追到衣帽间门口,黑着脸堵在门前,闷着声抱怨:“上班上班,我们家缺你那点工资吗?”

  真是可笑。

  他手握百亿资产,最大的情敌居然是钱。

  没错,他娶了个守财奴老婆,不图他的钱,只热衷于自己赚钱。

  作为一个男人,他赚那么多钱有什么意义?

  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老婆不提供情绪价值,还得他变着法儿去哄。

  憋屈,真是太憋屈了。

  “你有你的人生价值,我有我的事业追求。陆总要是想养金丝雀,麻烦赶紧离婚,我绝不拦你……外头有的人想得到你的宠幸……”

  她换上那身廉价的职业套装——之前去小公寓取了几身回来——面无表情地说:

  “让开。”

  陆野眉头紧锁,极其不满地低吼:“你怎么还想着离婚?”

  明疏桐同样蹙眉,抬眼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离了?”

  “孟妍儿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还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来,说个明白,今天,我们必须把话敞开了说!”

  他一副不搞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们之间,不仅仅因为孟妍儿,更因为性格不合,还有……”

  明疏桐对上男人深沉而审视的目光,唇角泛起一抹嘲弄:

  “身体上也不合。”

  “你每次碰我,我都觉得那是一场可怕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