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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上的崖壁。

  陆向东目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个丫头……

  她总有办法,让人的心脏为她悬到嗓子眼,又为她重重擂鼓。

  旁边的李铁已经看傻了,嘴巴半张着,忘了合拢。

  “团长……我,我没眼花吧?”

  “姜医生她……就用那几把喂牲口的烂草和一把土,把那老骗子的剧毒给破了?”

  王柱在一旁用力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何止!你没看姜医生那个眼神吗?”

  “根本瞧不起!绝对碾压!”

  陆向东没有说话,只是压低了声音,再次询问。

  “陷阱进度?”

  “报告团长!一号‘落石’陷阱已就位!二号‘火网’的起爆点也已设置完毕!预计十五分钟内,可完成对谷口退路的三号‘穿林’绞索封锁线!”

  十五分钟。

  陆向东的心猛地一紧。

  丫头。

  撑住。

  ……

  祭坛附近,气氛已从先前的狂热,转为一片死寂。

  上百双眼睛,死死钉在姜芷身上。

  姜芷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心里清楚,第一局,赢的不是医术,是攻心。

  现在轮到她出题,目的不是赢,而是拖。

  要是配出一种惊世奇毒。

  这老家伙解不出,恼羞成怒之下掀了桌子,那自己就危险了。

  必须是一种他能解,但又解得极其艰难的毒。

  要让他绞尽脑汁,耗费心神,让他产生一种“只差一点就能成功”的错觉。

  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牢牢钓住,拖到第三局。

  也才能为陆向东,争取到更多的布控时间。

  想通了这一点,姜芷看向面色阴沉的药王。

  “该我了。”

  “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用些蛇虫鼠蚁,上不得台面。”

  这话又是一记耳光,抽得药王身形都晃了晃。

  姜芷没再理他,转身走下祭坛,步伐从容。

  初冬时节,山谷萧瑟,草木大多枯黄。

  她在祭坛周围信步搜寻。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想看她究竟要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毒物。

  只见她走到一棵老树下,伸手掰下了一块被霜打过的树皮,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挺满意。

  接着,她又走到一丛枯萎的灌木旁,从上面摘了几颗干瘪的红色浆果。

  最后,她在一块背阴的岩石上,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下些许淡黄色的苔藓。

  就这?

  全场哗然。

  这几样东西,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杀伤力。

  跟刚才药王又是毒蛇又是毒虫的阵仗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山鬼的眉头紧锁,心脏又提了起来。

  而药王的面具下,则透出一丝惊疑。

  姜芷拿着这三样东西,回到祭坛上。

  她寻了个干净石臼,将东西放入,用石杵不紧不慢地碾磨起来。

  没有腥臭,没有黑绿色的汁液。

  石臼里,很快出现了一滩红褐色的粘稠膏体。

  散发着一股草木混合后的清香甜味。

  “我的考题,跟你的不太一样。”

  “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打杀杀,有伤天和。”

  姜芷扫过台下那群刚刚被烙印,还处于亢奋状态的新成员。

  “你们当中,谁有常年咳嗽的毛病?喉咙里总像卡着东西,咳不出,咽不下的那种?”

  人群里,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下意识捂嘴咳了两声,迟疑地举起手。

  “上来。”姜芷朝他招了招手。

  男人畏惧地看了一眼药王,得到默许后,才哆哆嗦嗦爬上祭坛。

  姜芷用一根枯枝,蘸了一丁点红褐色的膏体。

  “我这副药,不叫毒药,我管它叫‘静寂之冬’。”

  她把枯枝,轻轻点在男人手腕内侧的寸口脉上。

  “它不会让你抽搐,也不会让你口吐白沫,更不会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男人原本还在压抑着咳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可就在膏体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他所有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男人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咳,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喉咙里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一张脸因使劲而憋得通红。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治好了?

  用毒药治好了咳嗽?

  这是什么路数?

  只有药王,面具下的瞳孔,在此刻狠狠一缩!

  姜芷轻声解释着。

  “这膏体里,有三样东西。”

  “被霜打过的‘寒心木’树皮,冬日里依旧不落的‘赤练果’果实,以及只生长在背阴岩石上的‘石肺衣’。”

  “这三样东西,单独拿出来,都是润肺止咳的良药,性情温和。”

  “但是,当它们按照七比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再通过人体体温激发……”

  姜芷指着那个憋得快要断气的男人。

  “它们就会形成一种强效的麻痹性神经毒素,瞬间让气管与支气管内的纤毛,完全停摆。”

  “他再也无法通过咳嗽,清理肺里的痰液和脏东西。”

  “用不了三天,他的肺,就会被自己分泌的粘液给活活淹死。”

  “到时候,他会清醒地感受着自己一点点窒息,却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哪里是药!

  简直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要残忍百倍。

  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恐慌。

  药王死死盯着那滩红褐色的膏体。

  他做梦都没想到,几味性情温和的草药,竟然能配出如此阴毒的杀招。

  这不是毒术!

  这是医理和药理的极致运用。

  是将“生”与“死”,玩弄股掌之上的手段。

  姜芷缓缓转身,目光迎上药王的视线。

  “药王阁下,轮到你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

  “我给你两炷香的时间。”

  “你不但要解了他的毒,还要让他恢复咳嗽的能力。”

  “请吧。”

  说完,姜芷退到一旁,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祭坛上,只剩下惊恐的男人和陷入沉思中的药王。

  新一轮的较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