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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绯霜这次倒是没喝醉,小憩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彻底清醒了。

  逸真大师已经走了。

  陈宴坐在桌边,正在翻阅一本棋谱。

  “你什么时候来的?”叶绯霜从软榻上坐起来,问。

  “殿下伤心哭泣的时候。”

  叶绯霜搓了搓脸:“我怕二十七岁是个魔咒。”

  “不会的。”陈宴的嗓音沉静温和,“我不是说了吗?我上一世活了八十岁,这就证明年龄不是固定的。”

  这一世不一样的。

  不会有第一世的国破家亡,也不会有第二世的多年郁结,她一定能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地活很久。

  “希望如此。”叶绯霜话锋一转就开始吐槽,“我今天见到宁寒青了,你不知道他那副嘴脸多讨厌多嚣张,还挑衅我,可恶!”

  陈宴道:“如果城墙真的是被炸毁的,那么**是哪里来的?怎么埋进去的?又由谁引爆的?可查的地方很多,但知情人肯定早就被宁寒青灭口了。我派去北地的人也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无一例外全都中断了,难怪宁寒青嚣张。”

  叶绯霜垂着眼,若有所思。

  “想到了什么?”陈宴问。

  “青云会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凤凰五堂,胡财是白虎堂的堂主。第一世宁明熙登基后不久,青云会趁机起事,带头的人就是胡财。那次风波是我平息的,胡财也是我杀的。诛杀胡财后,我在他家附近找到了许多硝石和火药,我都拿走了。”

  最后她埋在公主府下、和山虏同归于尽的火药就是这里来的。

  陈宴知她还有后话,于是没有插嘴,安静地听。

  叶绯霜从榻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陈宴:“这是我派去北地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陈宴一边看,叶绯霜一边说:“信上说,他们暗中打听了城墙坍塌时的场景,有些人说,他们看见城墙坍塌的地方有一闪而过的彩光,但他们以为是北戎的攻城炮导致的。其实并不是,北戎的火药不会有这种彩光,胡财的火药倒是有。”

  她和北戎打过那么多仗,一次彩光都没见过。

  倒是最后她公主府塌的时候,她见到了一道格外绚烂的彩光。

  陈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炸毁那两县城墙的**,很有可能是胡财提供的?”

  叶绯霜点头:“如果北地那边实在找不到线索,我们可以从胡财这里切入。”

  陈宴想了想:“私下做火药生意的人不少,但宁寒青偏偏是和胡财买的。加之胡财青云会堂主的身份,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叶绯霜说,“宁寒青自认为他在算计郑家,但他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别人算计中的一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只黄雀无疑是个高手。”陈宴扬了下眉梢,“胡财那边交给我去处理。”

  叶绯霜也没和他客气:“好。”

  说完这事,陈宴话题转得飞快:“逸真大师来了,怎么不见他那好徒弟?”

  “不知道悬光去哪里了,他没给我传消息。”

  陈宴轻哼一声:“兴许是觉得没脸回来,滚回大晟去了。”

  叶绯霜摇头:“不会。”

  “也是,他的脸皮可没这么薄。”

  “你俩不相上下。”

  陈宴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还颇为欣慰地说:“我现在还能有机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殿下说话,全靠我这些年的持之以恒。”

  “持之以恒的黏人。”

  陈宴从来不觉得黏着她有什么不对。想起第一世后,就更不觉得不对了。

  会黏人的才有糖吃。

  狸奴阿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喵”了一声,跳上叶绯霜的软榻。

  陈宴挠了挠阿花的下巴,说:“都长这么大了。”

  当初送来的时候还是只不到两个月的小奶猫,现在已经是只体态健硕的大美猫了。

  和叶绯霜似的。

  眼看着就长大了。

  第一世的陈宴总是遗憾他和叶绯霜遇见得太晚,这一世算是弥补了一点遗憾。

  但还是不够,他想和她认识得再早一点,最好从他记事起就能认识,直至生命的尽头,让她这个人完整地贯穿他的一生。

  叶绯霜在逗猫,陈宴在看她。外边寒风渐起,拍打着窗柩。

  叶绯霜打破了屋内静谧的气氛:“我问逸真大师知不知道明觉的下落,他说不清楚。”

  “我在派人找了。”

  “找到后,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碎尸万段。”

  陈宴在努力变得宽容大度了,但是对明觉不行。

  一想起那个给他带来无数痛苦折磨的老畜生,他就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上一世把明觉怎么样了?”

  “做成菜,给安华和山虏吃了。”

  叶绯霜:“……不愧是你。”

  ——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宁寒青和他的几个幕僚在亭中饮酒赏雪。

  亭子四周都围起了毛毡,冷意只能从上方钻入,再徐徐落下,中和炭盆燃烧带来的燥热,让人觉得十分惬意。

  这几个幕僚是和宁寒青最亲近的,也是知道宁寒青事情最多的。

  他们隐居在六皇子府内,平时连出门走动都不能,也无法跟除了宁寒青之外的其他人接触。

  其中一位幕僚叫潘越,已经年逾四十,是这些幕僚中进六皇子府时间最早的。

  起初他并不得宁寒青看重,这些年一点点慢慢走到了宁寒青跟前,直至成为他的心腹。

  “父皇说再给半个月时间,要是再没有新的证据,就要给郑尧定罪了。”

  潘越道:“不会有证据的。郑尧一定罪,太子殿下必然受影响。听说谢侯准备反攻北戎了,等捷报传来,六殿下就一枝独秀了。”

  有幕僚欣喜道:“等陛下废了太子,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废太子算什么大功告成?”宁寒青眯眼望着皇宫的方向,“等本皇子真正坐上那把龙椅,才算大功告成。”

  潘越说:“那一天指日可待了。”

  “承你吉言。”宁寒青主动给潘越斟了杯酒,潘越连道不敢。

  “不必客气,此次你是最大的功臣。若非你想出在城墙上动手脚,郑家也不会倒得这么快。”宁寒青把潘越按回座位上,“你该受这杯酒。”

  其他幕僚纷纷举杯敬潘越,亭中一片恭维声。

  宁寒青觉得前路一片大好,畅快无比。

  他吃了那么多瘪,也该让宁明熙和叶绯霜尝尝这种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