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之人似乎事先知道一些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厉鸿基拿起电话。

  他没有打给任何律师,或者他过去的人脉。

  他拨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厉鸿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是我。”

  “我知道,你保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保。”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我手里的那些东西。”

  “我死了,我会让它们就永远消失了。”

  “我儿子,必须活着。”

  说完,厉鸿基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看着那个领队之人,笑了笑。

  “我,有点不舒服。想去一下洗手间。”

  领队之人似乎没有怀疑。

  几分钟后。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一代枭雄,厉鸿基,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也为这场,针对厉家的围剿,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号。

  ……

  厉家倒台的消息,像飓风一样席卷了整个京州。

  有人欢呼,有人叹息,有人兔死狐悲。

  陆明业是在晚上看新闻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他看着电视上,厉家庄园被查封的画面。

  看着厉修剑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的狼狈模样。

  他感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

  “死得好!哈哈哈,死得好!”

  他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在马场受的辱,在夜店吃的亏。

  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彻底的报复。

  他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他出气。

  新闻里,厉鸿基的死被定义为畏罪**。

  一个罪恶累累的商业枭雄,在末路来临之际,用最极端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这是一个符合大众想象的,大快人心的结局。

  陆明业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举起酒杯,对着电视,遥遥一敬。

  “干杯。”

  他笑着,喝下了杯中的酒。

  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丝甘甜。

  这是胜利的滋味。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厉家的倒台,有他的一份功劳。

  如果不是他在夜店,给了厉修剑那屈辱的一拳,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得这么快。

  他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怀揣着这种莫名的兴奋,他走上了二楼。

  他要去和父亲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想看到父亲赞许的眼神。

  他想告诉父亲,他,陆明业,不是一个只会惹事的废物。

  他也能为家族的胜利,贡献力量。

  陆承嗣书房的门,虚掩着。

  陆承嗣正站在窗前,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遥远。

  陆明业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爸!你看到新闻了吗?厉家完了!厉修剑那个**,被抓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邀功的兴奋。

  陆承嗣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陆明业预想中的喜悦。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看到了。”

  他淡淡地说。

  “死得好!真是大快人心!”

  陆明业挥舞着拳头,

  “他们家就该有这个下场!爸,这下,我们陆家……”

  “我们陆家,怎么样?”

  陆承嗣打断了他,声音平淡。

  陆明业的兴奋,突然冷却了一半。

  “我们……我们成了京州第一。”

  他结结巴巴地说。

  陆承嗣看着他。

  那眼神,不再是失望。

  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

  像是在看一个,天真到可笑的孩童。

  “你以为,这是一场街头斗殴吗?”

  “你赢了,你就是第一?”

  “你觉得,厉鸿基的死,厉家的倒台,是因为你在夜店,泼了他儿子一杯酒?”

  陆承嗣似乎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儿子的想法。

  他的语气更加冷漠。

  他的每一个问题,甚至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地抽在陆明业的脸上。

  陆明业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承嗣依然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你告诉我,在这件事里,你做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

  陆明业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什么都没做。

  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快意。

  “你只看到了厉修剑的狼狈,你只感受到了你那可怜的,胜利的**。”

  陆承嗣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你根本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有多少人,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也不知道,为了让厉家倒下,我们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你更不知道,厉鸿基那最后一枪,意味着什么。”

  陆承嗣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决断,有狠辣,也有一丝,兔死狐悲的苍凉。

  兔死,狐悲啊……

  “出去吧。”

  陆承嗣摆了摆手,仿佛多看儿子一眼,都是一种消耗。

  “在你学会用脑子思考之前,不要再来见我。”

  陆明业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

  巨大的羞辱和恐惧,将他彻底淹没。

  他第一次意识到,父亲的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

  他引以为傲的胜利,在父亲眼中,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他踉跄着,退出了书房。

  走廊的阴影里,陆明事靠在墙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大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陆承嗣独自一人,在空旷的书房里站了很久。

  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就在这时,桌上那部的加密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陆承嗣走过去,接起电话。

  “承嗣。”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正是那位提醒过他的老友“老王”。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