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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鞭阁四人站在营房门口,面面相觑。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宁亦舟头顶的呆毛晃了晃,像根不安分的雷达,满脸狐疑:“六六教官今天……吃错药了?”

  林亦熙抱臂沉思,眉头紧锁:“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宋羽和宇文云默默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警惕——

  那个热身训练第一天就用炸弹轰他们的魔鬼教官,怎么可能突然转性?!

  宁亦舟越想越慌,晚饭时连最爱的糖醋排骨都没动几口,机械地扒拉着米饭,眼神飘忽得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猫。

  夜渐深,寝室里的三人却毫无睡意。

  宋羽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们说……他该不会打算半夜偷袭吧?”

  宇文云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按照他的风格,更可能是等我们放松警惕后,直接往宿舍里丢烟雾弹。”

  宋羽接话:“呵,说不定现在门外就埋了地雷。”

  宁亦舟:“……”

  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裹紧被子,提心吊胆地熬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而此时的教官休息室——六六教官看着监控里如临大敌的四人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

  宁亦舟的意识缓缓下沉,四周的景象如水墨般晕染开来,最终凝实成一座古朴的朱红楼阁。

  檐角风铃轻响,藏经阁的大门无声敞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蹦跶着跨过门槛,一进大厅就目标明确地朝某个方向飞扑过去——

  “霜霜姐姐——!”

  “啪叽”一声,宁亦舟整个人挂在了霜天身上,脑袋还蹭了蹭对方的肩,活像只撒娇的猫崽。

  霜天单手拎着他的后领,另一只手随意揉了揉他翘起的呆毛,语气清冷却带了一丝纵容:「今天练「惊落雨」。」

  “啊?好耶好耶——”宁亦舟拖长音调,转头就朝云昭和龙渊扑去,“先玩会儿!昭昭姐我们来比鞭子!渊老渊老你看我新学的刀花!”

  藏经阁里顿时鸡飞狗跳。

  三分钟后。

  霜天面无表情地拎起被九节鞭缠成粽子的宁亦舟,径直走向暗室。

  某人的哀嚎回荡在大厅里: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暗室的门“砰”地关上,隐约传来云昭幸灾乐祸的笑声。

  霜天松开拎着宁亦舟后领的手,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声音清冷如霜:「看好。」

  话音未落,它的气息骤然一变——

  明明仍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可周身却仿佛凝起无形的寒意,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宁亦舟下意识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下一秒,枪出如龙!

  霜天手腕一振,长枪在它手中化作一道蓝色的闪电。

  枪尖如暴雨倾泻,又似星河坠地,快得几乎撕裂空气,在昏暗的暗室里划出无数道凌厉的流光。

  宁亦舟瞳孔骤缩——

  太快了!

  他根本数不清这一瞬间刺出了多少枪,只能看到漫天银芒如骤雨般泼洒,每一击都精准地刺在玄铁墙壁的同一点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嗡鸣。

  最后一击!

  霜天旋身收势,长枪如游龙归海般收回身侧。

  而就在它停手的刹那——

  “咔嚓!”

  号称能承受S级攻击的玄铁墙壁,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碎裂!

  烟尘四起,铁屑纷飞。

  宁亦舟呆立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霜天收枪而立,湛蓝的枪尖还泛着未散的寒芒。

  它淡淡瞥了宁亦舟一眼,声音如碎冰坠地:

  「此乃‘惊落雨’。」

  宁亦舟头顶的呆毛“唰”地竖起,眼睛亮得像是塞了两颗小星星,整个人都快蹦起来了:“要学要学!霜霜姐姐教我!”

  霜天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长枪一横:「准备好……起手式。」

  宁亦舟立刻有模有样地摆开架势——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只看了一遍,他的起手姿势竟已模仿得七七八八,连那股凌厉的气势都抓到了三分精髓。

  霜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它走到宁亦舟身侧,指尖轻点他的手腕:

  「‘惊落雨’重在快。」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每一枪都是下一枪的铺垫,攻击如叠浪,一击强过一击。」

  它顿了顿,看着宁亦舟因兴奋而微微发颤的手指,语气难得带上一丝无奈:

  「所以,你现在该练的不是招式——」

  枪杆突然轻敲在宁亦舟的膝盖上,逼得他重心一沉。

  「而是如何在瞬息之间,刺出最多的枪。」

  ……

  暗室中,枪影如电。

  宁亦舟的额发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呼吸粗重得像是拉动的风箱。

  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盯着前方的玄铁靶,手中长枪一次比一次更快地刺出——

  唰!唰!唰!

  枪尖破空的锐响连成一片,在封闭的暗室里回荡出近乎嗡鸣的震颤。

  他的虎口早已磨得发红,小臂肌肉因过度紧绷而微微抽搐,可出枪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霜天抱臂立于阴影处,目光如刃般精准地剖开宁亦舟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破绽:

  「手腕下沉三寸。」

  宁亦舟咬紧牙关,在下一枪刺出的瞬间立刻调整。

  「重心太浮。」

  他猛地沉腰扎马,枪势顿时稳如磐石。

  令人惊异的是,但凡霜天指出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直到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宁亦舟才终于脱力地拄着长枪跪倒在地。

  可还没等霜天开口,他就已经仰起汗涔涔的脸,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

  “霜霜姐姐……拎我去大厅……五分钟……就五分钟!”

  被拎到大厅软垫上的宁亦舟像条搁浅的鱼,胸膛剧烈起伏着。

  可当五分钟的喘息刚过,他就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抄起长枪雄赳赳地往暗室冲——

  “再来!”

  云昭懒散地倚在藏经阁的朱红廊柱上,银甲折射着微光。

  它望着暗室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的破风声,撇了撇嘴:

  「哎,又开始了……这小疯子。」

  一旁,龙渊捋着雪白的长须,眼中含笑。

  老者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嗓音浑厚如古钟:

  「哈哈哈,老夫偏就爱他这股疯劲!像极了我当年在边境的模样。」

  云昭翻了个白眼,指尖缠绕着九节鞭的流光:「赌不赌?这次他能疯几天?」

  龙渊眯起眼睛,袖中苍老的手掌掐指一算:

  「八日。速度于他不过窗纸,一捅就破。」

  暗室的门缝里,隐约可见宁亦舟的身影如陀螺般旋转刺枪,枪尖在空气中划出连绵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