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焕适时地倒抽一口凉气,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天哪!还有这种事?”

  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王秀-莲。

  王秀莲更是来劲了,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到苏焕的病床边上,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这算什么?毛毛雨啦!真正的大头,是那些困难补助!”

  “每年上面都会拨一笔款子,专门给那些生活有难处的家庭。谁家能领,谁家不能领,领多少,还不是她宋慧一支笔说了算?她手里有个小本本,谁给她送了礼,谁平日里把她捧得高高的,她就大笔一挥,名字就上去了。那些真正困难,但为人老实、不懂钻营的,你哭死在她办公室门口,她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王秀莲越说越气,猛地一拍床沿,震得苏焕的伤口都隐隐作痛。

  “就说三号楼的张嫂子,男人在边疆牺牲了,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多难啊!就因为上次开大会,张嫂子当众顶撞了她一句,你猜怎么着?连续三年的补助名单,愣是没她家的份!宋慧还假惺惺地跟人说,‘要优先照顾更困难的同志’,我呸!她嘴里的‘更困难的同志’,就是前两天刚给她送了一只老母鸡的李营长家的婆娘!”

  苏焕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原本只是想挖点宋慧的黑料,给她添点堵,万万没想到,王秀莲这是直接把人家的瓜田给整个搬过来了!

  这哪是八卦,这简直就是一本详尽的罪证记录!

  见苏焕听得入神,王秀莲更是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旁边的水杯猛灌了一口,继续道:“还有更绝的!她利用妇联主任的身份,插手别人的家事!谁家夫妻吵架,只要有一方去求她,再送点‘心意’,她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上次赵干事家的那口子,不就是被她逼着当众做了三回检讨,差点没脸见人?可实际上呢?明明是赵干事喝多了酒动手打了人!”

  苏焕听得津津有味,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这些事情,单独拎出来,或许只是作风问题。但若是把它们全部串联起来,再添油加醋地捅出去……

  那宋慧这个妇联主任的位置,怕是坐到头了。

  一个靠着老公郭宇权势上位的女人,一旦失去了这层光环和权力,她还剩下什么?

  苏焕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冷笑。

  郭宇,我动不了你,难道还动不了你的老婆?

  我倒要看看,当宋慧这把火烧起来的时候,你这个政委会不会为了她,引火烧身!

  王秀莲被苏焕眼底那抹冰冷的算计惊得心里一突,刚想说些什么场面话,就听苏焕幽幽地开了口。

  “莲姐,你说……这么劲爆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得有多热闹?”

  苏焕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讨论明天天气好不好,可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王秀莲的心尖上。

  “热闹?”

  王秀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又猛地压了下去,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才凑到苏焕跟前,咬着牙说:“傻焕焕,你可别乱来!这事儿捅出去,你当郭宇是吃素的?宋慧是能善罢甘休的?万一查到是我们说的,到时候引火上身,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她太清楚大院里这些弯弯绕绕了。

  枪打出头鸟,谁先开口,谁就得倒霉!

  苏焕却只是弯了弯唇角,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竟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狡黠:“莲姐,我胆子小,当然不敢引火上身。可……你不引,不代表别人不能引啊!”

  “别人?”

  王秀莲一愣,随即撇了撇嘴,一脸不信,“谁敢?为了几句口舌之快,去得罪政委和他老婆?除非是脑子被门挤了!”

  “当然有。”

  苏焕的眼珠灵动地一转,那只没受伤的手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地动了一下。

  下一秒,一个厚实的东西被猛地塞进了王秀莲的手里。

  那触感,隔着一层布料都烫得惊人。

  “这是什么?”王秀莲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别动!”

  苏焕厉喝一声,死死地按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让王秀莲都感到了疼。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贴着地皮吹过的冷风,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莲姐,如果信我,你就听我的,照做就行了。手里的东西,等你出了这个门,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看。”

  王秀莲的心怦怦狂跳,手心里那一沓硬邦邦、沉甸甸的东西,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让她既想扔掉又舍不得松手。

  苏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一字一句地提醒道。

  “事先声明,不管你出去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声张,更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它来自我这里。否则,这些东西不仅帮不了你,反而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去说。

  不是不放心秀莲嫂,实在是空间里的钱,已经让霍峻起疑了。

  虽然他现在没什么证据,但不能让他细查下去,否则,整条线都要废。

  “杀……杀身之祸?”王秀莲的脸都白了。

  她看着苏焕,眼前的女孩明明还病着,脸色苍白如纸,可那双杏眼里却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冷静与狠厉,仿佛刚才那个撒娇的“傻焕焕”只是她的伪装。

  这一刻的苏焕,让她莫名地感到畏惧,甚至……崇拜。

  这个霍家的媳妇,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苏焕见火候差不多了,才松开手,朝她勾了勾手指:“耳朵凑过来。”

  王秀莲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苏焕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几句轻飘飘的话语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起初,王秀莲的表情还是茫然和震惊的。

  可渐渐地,她的呼吸都停了一拍,眼睛倏地瞪大!

  原来……还能这么干!

  这哪里是引火上身,这分明是天降横财,还能借刀杀人!

  苏焕看着她神情的变化,满意地笑了。

  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尤其是,当这把刀,是递给一个对宋慧积怨已久的人时。

  王秀莲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的病房,那颗心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擂着鼓,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不敢回头,总觉得苏焕那双?? 洞悉一切的眼睛,正隔着门板,冰冷地钉在她的后背上。

  一离开三楼,她立马跟见了鬼似的,一头扎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哐当”一声锁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王秀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只攥着“烫手山芋”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东西摊开。

  “嘶——”

  看清手里的东西时,王秀莲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声冲破喉咙。

  钱!

  全是钱!

  一张张崭新的“大团结”,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那厚度,少说也有二三百块!

  二三百块是什么概念?

  是她男人在部队里不吃不喝干大半年的工资!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