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以前见过几次吴芳的哥嫂。

  苏家还在海城时,他们每次上门四处瞅,来时候拿个又扁又小的袋子装着几颗青菜,走时候总拎着大包小包。

  吴家以前也有点小钱,后来吴父好赌,输光了所有家产。

  吴父从小享福,养成吃苦怕累的性格,输光了钱以后也只想在赌场翻本。吴芳的哥哥吴刚,从小耳濡目染,把吴父的懒惰学了个十成十。

  一家子找不出一个踏实干活的人,以至于吴家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

  等吴芳嫁到苏家后,他们一家开始心安理得地趴在吴芳身上吸血,隔三岔五就要找吴芳一趟,说的是想闺女,实际是想吴芳手中的钱。

  吴芳从小被洗脑,并没有觉得接济两家有什么不对,二哥提醒几次无果后,索性睁只眼闭只眼。

  苏念作为妹妹,更不好干涉哥哥嫂嫂的屋里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直到苏家落难,吴芳以前藏起来的自私嘴脸全都露出来了。

  不仅和吴家一起偷走苏家的傍身钱,还联合外面的奸夫,差点将父亲和哥哥们逼死!

  “他们竟然还敢来!我去一趟农场门口,把他们赶走。”

  苏念‘噌’地站起身,脸色冷得跟锅底一样。

  “六爷,林技术员,抱歉,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吴芳和苏家的事情闹得不小,农场很多老职工都知道,听到吴芳的家人找上门,跟着帮腔。

  “生出这样的女儿,他们还有脸来,苏主任你快去吧!回头我做好记录给你看!”

  “有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肖胜颔首,指尖扬了扬,也示意苏念赶紧去。

  苏念一一道谢,骑上自行车直奔农场门口。

  农场门口绿芽新冒,除了旺盛生长的野草外,并没有吴刚夫妻二人的身影。

  “同志,请问刚刚在这儿吵着要进农场的两个人去哪里了?”

  苏念也算是农场的小名人了。

  警卫连的人认识她。

  “苏同志,刚刚那两个人说是你家姻亲,问起吴芳。我告诉他们吴芳和苏康离婚了,找吴芳的话,去别处。他两在门口商量了一会,走了。”

  知道,吴芳离婚就走了?

  吴家人变得这么老实?

  苏念向警卫连的同志道谢后,怀揣着疑惑,慢悠悠往生活区去。

  一通耽搁,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再去厂里也做不了什么事,苏念索性提前回家,就当请假休息半天了。

  骑车路过供销社。

  她想起出门前,大嫂让她从供销社带糯米和蜜枣包粽子,停下车进供销社买东西。

  刚算完钱和票,苏念正从荷包掏钱付时,就看供销社门口不少人探头张望,嘴里还议论着什么。

  “离婚还管人前亲家要补偿,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可不是嘛,能养出吴芳那种不要脸女人的家庭,能是个什么好的。”

  苏念敏锐地听到“吴芳”两个字,眉头一皱。

  警卫连的同志不是说吴芳哥嫂离开了吗?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农场里了?

  来不及细想,苏念赶紧把东西往车上一挂,往家里赶。

  吴家人都是泼皮无赖,父亲自己在家,恐怕应付不来。

  淮阳医疗站。

  苏怀瑾刚把药方开好。

  吴刚和王翠花就不管不顾冲了进来,把看病的社员挤开,将手中沾满了灰尘的行李往柜台一拍。

  “苏大夫这小日子倒是过得红火得很,我妹子呢?把我妹子叫出来!”

  吴刚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抖动。

  王翠花吊梢眉高挑,眼睛像钩子一样剐着医疗站里的每一样东西。

  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被挤开的社员本想呵斥两句,骂他们不守规矩。触及吴刚高大的身形后,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抓起药方,“苏大夫,您家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明天再来抓药。”

  社员和苏怀瑾打了声招呼,拔腿跑出医疗站,站在门口看热闹。

  医疗站中只剩下吴家两口子和苏怀瑾二人。

  “苏老头儿,躲在里面干什么?心虚?”

  吴刚冷笑,探身往柜台后抓,想把苏怀瑾拽出来。

  邱招摇及时操起角落的扫把挡在苏怀瑾面前挥舞。

  打断吴刚的动作后,对两人厉声呵斥。

  “这里是淮阳农场的医疗站,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找苏大夫有什么事,后退,好好说话!”

  “哪来的小破丫头?老娘来找自己亲妹子,关你屁事!”

  王翠花一手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瞧你横的,还想打老娘!来呀,往这儿打。”

  “老娘可是苏家的正经亲戚!怎么,苏家现在发达了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我呸!跟谁耍泼呢!”

  王翠花抢过邱招摇的扫把,扔在地上恶狠狠踩了两脚。

  “你要是敢动老娘一根头发丝儿,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蹄子,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哪里来的小赔钱货!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老娘找自己亲家,关你屁事!”

  邱招摇一个面皮薄的小姑娘,哪里是王翠花的对手。

  她被王翠花气得满脸涨红,想回嘴又不知道怎么骂,气得直跺脚。

  “你不讲理!你跑医疗站撒泼,我去找警卫连!”

  “行了,这里不是你吴家撒泼的地方。”

  苏怀瑾挡在邱招摇身前,脸色阴沉。

  “吴芳已经跟苏康离婚,你们吴家,跟我们苏家再没关系,赶紧从医疗站滚出去,别影响社员看诊。”

  “放你****!”

  王翠花尖声叫骂,手指几乎戳到苏怀瑾眼睛。

  “离婚?谁准的?”

  吴刚也黑着脸杵在王翠花身后,粗着嗓子喊道。

  “就是!谁允许他们离婚的?爹娘长辈都不知道,这离婚不做数!”

  王翠花回头和吴刚使了个眼色,双手环胸无赖道,

  “我妹子黄花大闺女嫁进来,给你们苏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想离婚可以,但我妹子这些年的青春费、损失费,你们苏家必须赔!”

  “不能让我妹子被苏康白睡了!五百元!你拿五百元,我们就同意离婚!不然这事儿免谈!”

  用离婚的事讹钱,是吴刚夫妻二人进农场之前就商量好的。

  距离吴芳上一次寄钱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眼瞅着最后寄来的三百元快要被花光了,吴芳一直没动静,拍电报也不回。

  吴家人被逼得没办法才让他们夫妻二人坐火车上农场找人。

  从警卫连军人口中得知吴芳和苏康离婚,还不知道跑哪里儿去了后,吴刚夫妇咒骂了吴芳一通。

  但吴芳已经跑了,再咒骂也没用!

  日子还要过。

  家里已经没钱了,他们必须得想办法捞点钱!

  苏家人都好面子,性子又软。

  吴刚便和王翠花商量,混进农场用离婚的事逼苏家掏钱堵他们的嘴。

  他们可打听过了,苏家现在又发达了!不缺钱!

  吴刚上下打量苏怀瑾穿着,眼神鄙夷。

  “上青楼,逛窑子睡一次也要给十几块,更别说我妹子干干净净的人,就算一次十块,这么多年睡下来,给个五百一点都不过分!”

  “再说了,我妹子好歹还给你家生了两孩子,一个孩子一百元,再给两百元!这事儿就了了!”

  王翠花忽略了孩子的事,听吴刚这么说,急忙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那俩孩子还流着我吴家一半的血呢!别的不说,单说那丫头片子,再养个两年嫁出去最起码也得换个两三百元的彩礼!一个孩子一百元,我们吴家还亏了呢!”

  苏怀瑾知道吴家人不讲理,但没想到他们能这么不讲理,被气的脸色铁青,捂着胸口暴喝。

  “滚!有多远滚多远!”

  “你们吴家养的好女儿,害公爹害丈夫害孩子,背后还偷人!”

  他指着吴刚两人,胸口剧烈起伏。

  “这样的人还有脸冲我要钱?还有你们吴家,别以为我不知道,很多事都是你们家在背后教唆的!”

  “滚!一分钱也没有!再不走我叫警卫连了!”

  听苏怀瑾说起吴芳偷人的事,王翠花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挺起胸口,不依不饶道。

  “呸!你们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家老二不行,我妹子至于出去偷人吗?还不是你们苏家人没用!”

  “我不管!我妹子被你们逼得找不到了,你们苏家就得赔我吴家一个人!”

  “拿不出五百块不七百块,我今天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说着,王翠花从怀里掏出一截粗糙的麻绳,作势要往门框上扔。

  这是她惯用的撒泼伎俩。

  一哭二闹三上吊,眼瞅着要闹出人命,她就不信苏家那死老头还能硬气!

  吴刚假意拦。

  王翠花踩着板凳嚷着苏家逼死人往麻绳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