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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的身影如同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在错综复杂的屋脊之上飞速掠过。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兵与犬吠。

  “魏忠”这张皮,彻底废了。

  “轰隆——!”

  远处,传来城门落闸的沉重轰鸣,那声音如同铡刀落下,彻底斩断了所有逃生的希望,宣告着这座城市,已然化为一座巨大的、只许进不许出的铁笼。

  紧接着,刺耳的铜锣声从四面八方疯狂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奉命缉拿内奸,宵禁封街,违者格杀勿论!”

  一队队手持火把和利刃的东厂番役,如同无数条血红色的溪流,从主干道涌入大街小巷,将黑夜照得忽明忽暗,人影幢幢。

  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兵刃出鞘的摩擦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音网,要将他这只无处可藏的“鬼”,活活勒死在其中。

  沈浪潜伏在一处钟楼的暗影中,将呼吸降至最低。

  龙血改造后的超凡感官,让他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屋顶上,一名弓箭手正缓缓拉开弓弦,警惕地扫视着下方每一寸阴影。

  他甚至能听到隔着两条街的墙后,一名番役压抑不住的、因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整个世界仿佛都活了过来,变成了他的敌人。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

  任何一个失误,都将万劫不复。

  “好家伙,这阵仗,比我上辈子看过的任何一部警匪片都大。”沈浪在心中疯狂吐槽,大脑却在窒息的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冷静运转,“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迟早得撞到枪口上。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点!”

  可人生地不熟,何处可去?

  客栈、酒楼、青楼……这些地方此刻必然是东厂番子们重点排查的目标。

  危急关头,一道灵光如同黑夜中划破天际的闪电,轰然照亮了他的识海!

  他最大的情报资产——来自百户魏忠的记忆碎片!

  沈浪强迫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图书管理员,开始在脑海中那座由无数驳杂记忆构成的图书馆里,疯狂地检索着。

  女人的娇笑、赌桌上的嘶吼、刑房里的惨叫……无数无用的信息被他飞速过滤。

  终于,在一个被魏忠本人都刻意深埋在心底的、几乎快要褪色的角落里,他精准地锁定了一段画面!

  一个位于偏僻柳叶巷的别致小院,一把藏在院外老槐树树洞里的冰冷钥匙,以及……一个在烛光下,身段婀娜、身影模糊的女人。

  那不是东厂的产业,而是魏忠用多年贪墨来的银子,私下购置,用以金屋藏娇的秘密巢穴!

  这个地方,甚至连东厂最机密的档案里,都不会有任何记录!

  “找到了!”

  绝处逢生!

  沈浪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那次看似普通的摸尸发育,竟在此时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目标确定,行动立刻变得极具目的性。

  他不再是逃,而是“渗透”。

  他利用魏忠记忆中对京城地形的熟悉,瞬间在脑海中规划出一条避开所有主干道,专门穿行于屋脊、阴沟、富户庭院之间的最短路径。

  他将《霓裳羽衣舞》轻功发挥到了极致,身影如鬼魅,每一次起落都悄无声息,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龙血带来的敏锐听觉,让他能提前半条街规避掉巡逻队的动向。

  他甚至能通过风中传来的、极其微弱的火油味,判断出前方街角有大规模的火把聚集。

  经过一番足以让任何顶尖刺客都为之惊心动魄的潜行,浑身沾满了尘土与污秽的沈浪,终于在包围圈彻底合拢前的最后一刻,抵达了那条毫不起眼的柳叶巷。

  他迅速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树洞里,摸到了那把冰冷的铜钥匙。

  “咔哒。”

  院门被无声地打开,沈浪身形一闪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关上,将外界那越来越近的喧嚣与杀机,彻底隔绝。

  安全了。

  然而,就在他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下来的瞬间,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漆黑一片的院子深处。

  正屋的窗户里,一豆橘黄色的烛火,毫无征兆地,悄然亮起。

  这里……有人!

  ……

  与此同时,一座被临时征用的酒楼之内,早已成了东厂的指挥处。

  李默正站在一张巨大的京城舆图前,上面已经用朱笔,将以风波亭为核心的三个街区,狠狠地圈了起来。

  数十名番役校尉在他面前垂手肃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大人,”一名档头上前汇报,声音里带着一丝挫败,“所有主干道和出口都已封死,三轮搜查下来,没有发现任何踪迹。那只鬼……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默眼神冰冷,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冷笑道:“凭空消失?不。他不是鬼,是人。是人,就需要吃喝,需要睡觉,就需要一个‘巢’。”

  他没有下令进行更粗暴的地毯式搜索,反而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意外的命令。

  “传令下去,将近期所有当值期间意外身亡、或无故失踪的东厂人员名单,全部报上来,尤其是百户一级!同时,派人去查抄这些人的府邸和所有已知的产业!”

  一名心腹不解地问道:“大人,我们抓的是活的内奸,为何要去查死人?”

  李默缓缓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芒。

  “因为这只‘鬼’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必然是披了我们的人皮。他既然敢冒充魏忠,就说明他有能力获取死者的信息。”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刺骨。

  “一个如此谨慎的人,在逃无可逃时,会去哪里?不会是酒楼,不会是**,只可能是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比如,某个死人,藏在暗处的秘密!”

  李默的嘴角,咧开一个无比森然的弧度,仿佛已经嗅到了猎物的味道。

  “他以为躲进了狐狸洞,却不知,最厉害的猎犬,是靠嗅闻‘尸体’的味道来追踪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