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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开拔,三千血屠卫如同一道沉默的血色洪流,离开京畿之地,向着江南进发。

  与寻常军队出征时的喧哗鼓噪截然不同,这支队伍行军途中除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和甲叶摩擦的沉闷声响,再无半分杂音。

  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气笼罩其上,仿佛一片移动的乌云,让沿途所有试图窥探的官府和百姓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分毫。

  沈浪一袭提督麒麟服,骑在神骏的战马之上,双目微阖,仿佛在闭目养神。

  实则,他早已将新得的天阶身法《浮光掠影》和宗师级敛息秘术《龟息大法》在脑海中推演了千百遍。

  他知道,皇帝和十二连环坞都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地抵达江南。

  一场精心准备的“开胃菜”,即将来临。

  大军行至京杭大运河的一处重要渡口——龙渡河。

  此地水面宽阔,两岸芦苇丛生,高达丈许,是天然的伏击场。

  先头斥候快马回报,声如洪钟:“启禀提督大人!前方渡口一切正常,渡船皆已备好,未发现任何敌踪!”

  然而,沈浪勒住马缰,并未下令渡河。

  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扫过眼前这片看似风平浪静的宽阔水面,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

  新晋的一流高手巅峰修为,配合上《龟息大法》那神乎其技的敛息感知,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水面之下那几股不同寻常的暗流,以及顺风飘来的、一丝被芦苇的草木清香掩盖得极淡的血腥味。

  “传我将令,”沈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军,“全军原地休整,埋锅造饭!”

  此言一出,身后几名新提拔的百夫长皆是一愣,其中一人忍不住上前低声问道:“大人,我军士气正盛,为何不一鼓作气渡河?”

  沈浪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静无波,却让那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瞬间如坠冰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再不敢有半分质疑。

  很快,三千血屠卫令行禁止,开始安营扎寨,升起袅袅炊烟,一副长途跋涉后疲惫不堪、准备安歇的模样。

  暗中,几道密令却已通过亲兵,悄无声息地传达到了几位心腹百夫长的耳中。

  沈浪独自走到河边,望着那片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芦苇荡,心中冷笑。

  “想玩水战?以为我这三千铁骑是离了岸的旱鸭子?很好,就让你们看看,在绝对的力量和算计面前,地利是多么可笑的优势。”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

  河风吹拂着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所有杀机。

  在十二连环坞的伏兵看来,对岸的京营大营已是鼾声四起,彻底陷入了沉睡。

  时机已到。

  数百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冰冷的河水中滑出,他们口含芦管,身手矫健,正是十二连环坞最精锐的水中杀手——“水鬼”。

  他们的任务,是凿穿所有渡船,再摸进营地,制造一场血腥的混乱。

  然而,他们湿漉漉的脚掌刚刚踏上松软的河岸,迎接他们的,不是睡梦中的士兵,而是早已张开的死亡绞索和从黑暗中激射而出的无声弩箭!

  “噗!噗!噗!”

  一名水鬼刚探出头,脖子便被一根绷紧的钢丝瞬间勒断!

  另一人刚刚翻身滚入草丛,三支淬了剧毒的短弩便已精准地钉入了他的后心!

  整个河岸,早已变成了一座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猎杀场!

  三千血屠卫以三人为一小组,如同暗夜中最高效的猎鬼人,配合默契,行动无情,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疯狂收割着生命。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数百名水中精锐便已尽数化为冰冷的尸体。

  与此同时,上游的芦苇荡中,喊杀声大作!

  数十艘藏匿已久的战船冲破芦苇的掩护,如同出闸的猛虎,点着火把,企图借着夜色合围渡口,将这支京营彻底堵死在岸边!

  然而,就在他们冲出芦苇荡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红色信号弹,在沈浪的大营上空轰然炸响!

  早已潜伏在上游更远处的另一支血屠卫小队,看到信号,立刻将数十个早已备好的、浇满了火油的巨大木筏点燃,奋力推入河中!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数十个燃烧的木筏顺流而下,在宽阔的河面上瞬间形成了一道无可阻挡的水上火墙!

  那些刚刚冲出芦苇荡的敌船躲闪不及,瞬间便被火龙吞噬!

  “着火了!救火!”

  “跳水!快跳水啊!”

  凄厉的惨叫声、木板的爆裂声、以及落水者的哀嚎声响成一片,整个敌方船队阵型大乱,人仰马翻,彻底陷入了毁灭的火海之中。

  眼看大势已去,敌方指挥官,十二连环坞的三号坞主“翻江蜃”,这位成名已久的二流高手,当机立断,舍弃大船,欲驾一叶扁舟从下游水路逃遁。

  就在此时,岸边的沈浪,动了。

  他脚尖在河岸的青石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鸿毛,施展出新得的天阶身法《浮光掠影》!

  身形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竟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如履平地,几个起落之间,便已鬼魅般追上了那艘亡命飞驰的小船!

  “你……你是人是鬼?”

  “翻江蜃”看着那个踏水而来的身影,惊骇欲绝,肝胆俱裂!

  他爆喝一声,将全身功力催至极限,一刀劈出,卷起数尺高的浪花,想要将这不似凡人的怪物逼退。

  然而,沈浪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白皙、修长,看起来甚至有些文弱的手指。

  指尖之上,萦绕着一缕凝若实质、金红二色交织的璀璨光芒。

  “叮!”

  一声轻响,刀碎,罡气破。

  在“翻江蜃”那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沈浪的一指已轻描淡写地点在了他的胸口,洞穿其护体真气,封住了他全身的经脉。

  战斗,在不到一个时辰内,便已彻底结束。

  河面上漂浮着战船的残骸与烧焦的尸体,岸边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与血腥味。

  血屠卫正在高效地打扫战场,将一具具尸体拖到岸边码放整齐。

  一名百夫长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无法遏制的兴奋与狂热:“启禀提督大人!此战,我军歼敌九百七十三人,俘虏一百二十一人,缴获战船三十余艘!我方……仅轻伤二十七人,无一阵亡!”

  三千血屠卫初战,便以一个近乎神话般的战损比,打出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沈浪看着被五花大绑、押到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二流高手“翻江蜃”,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仿佛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他心中,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就这?十二连环坞的坞主就这点水平?连让我亲**尸的欲望都提不太起来……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还能问出总舵的位置。这江南的第一份‘外卖’,味道还行。”

  ……

  十二连环坞总舵,那座盘踞于运河之上的水上巨寨,此刻依旧灯火通明,酒气熏天。

  聚义厅内,总舵主“覆海蛟龙”项坤正赤着上身,与留守的几位坞主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吹嘘着三弟“翻江蜃”定能让那京城来的绣花枕头有来无回。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探子,浑身湿透,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厅,声音嘶哑得如同杜鹃泣血,带着哭腔尖叫道:

  “总舵主!不好了!三爷……三爷他……龙渡河的兄弟们……全没了!”

  项坤脸上那狂傲的笑容,瞬间凝固。

  “哐当!”

  他手中那只厚重的青铜酒杯,竟被他生生捏成了一块扭曲的铁饼。

  整个聚义厅,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