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外。

  李牧面朝邯郸,跪地长拜。

  依稀能瞧见飘曳的玄鸟王旗。

  秦国兵不血刃攻下邯郸。

  但不代表就此罢休!

  秦王政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他在邯郸受多少委屈,就会杀多少人。况且还有公孙劫这层关系,他只会嫌杀的人不够多!

  此外,秦赵两国宿怨难消。秦国若想维稳,必须得恩威并施。先以寻仇为由,将些不安因素清洗。至于后面的顺民,自然便于秦国治理。

  况且秦王理由很正当。

  当初你们欺辱寡人!

  你们还想伤害丞相!

  有问题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李牧勉强起身。

  看向邯郸方向,长叹口气。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奈何国君昏庸,奸臣当道!

  如今武安君李牧已经死了。

  他是秦国的骑郎中将!

  ……

  秦王政行于街道。

  正和公孙劫闲聊着。

  两人有说有笑,很是和睦。

  可在赵迁看来却无比恐怖!

  秦王政刚刚只一句话。

  便杀了两千多人!

  当初他也欺负过啊……

  “寡人记得此地是酒肆。”

  “彼时有些游侠在此饮酒。”

  “前面是食肆吧?”

  “当时将寡人的粟米撒了。”

  王翦也是心领神会,眼神瞥向王贲。后者也是心领神会,当即带人去做事。很快,他们就来至公孙劫的旧居。原本的茅草屋,已被人彻底摧毁。

  门口还立了个石碑。

  刻着鲜红的四个字!

  【叛国秦狗!】

  秦王政挑了挑眉。

  “谁干的?!”

  他转过身来。

  杀气腾腾。

  吓得赵迁瘫坐在地。

  朝臣贵族们面面相觑。

  却无一人敢抬头说话的。

  “不说?好!”

  “传诏……”

  “是颜聚,颜聚!”倡太后吓得连忙出言,“公孙劫走后,他就上书谏言,要坐实他的叛国罪名。所以让人毁了茅屋,并且在此地刻石,让臣民们知道他的罪刑。”

  “太后不能这么说啊!”

  “这不也是你和大王同意的吗?”

  颜聚吓得是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公孙劫面前,不住叩首道:“建文侯,我与你并无仇怨。我上书谏言,只是唯上是从投其所好,这怎么能怨我呢?”

  “烹了,夷三族。”

  秦王政冷漠摆手。

  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

  颜聚吓得是连连叩首磕头。

  “建文侯,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您就替我求求情,以后就是给您当牛做马都行。我家中还有诸多金玉姬妾,只要您能救我一命,我愿意都献给君侯!”

  “你死了,也都是我的。”

  公孙劫抬脚将他踹翻。

  而颜聚因为恐惧,已是涕泪横流,胯下更是不争气的升起骚臭味。赵高则是走上前来,踩着他的右手。十指连心,传来的痛楚让颜聚五官都已扭曲。

  “带走,烹了!”

  “不!!!!”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响起,而后就被赵高派人带走。赵迁咽了口唾沫,颤抖的跟在后面。倡太后同样是满脸恐惧,还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而行。

  “聒噪。”

  秦王政转过来看向公孙劫。

  “劫,你无需有任何负担。寡人当初就曾说过,攻破邯郸时,必会为你出气。当初这些欺辱过你的人,寡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皆听大王的!”

  公孙劫抬手应下。

  很快,秦王政停下脚步。

  注视着宏伟的龙台王宫。

  “赵亥。”

  “在。”

  “令人将龙台宫画下。”秦王政背着手,淡淡道:“带回咸阳,交由治宫室丞,令其于章台宫下仿造。”

  “臣遵令!”

  秦王政踩着阶梯。

  边走边聊。

  “寡人也曾来过这。龙台居中、 居前、 居高,回廊环绕、重檐迭起,高耸入云!寡人当时只觉得无比宏伟,可寡人知道,章台宫更大!”

  “的确。”

  “寡人曾言,每破一国皆要在咸阳仿其王宫。诸侯莫不西面,而朝于章台之下!”秦王政抬起手来,“韩王宫已经修成,现在又有了龙台宫。未来,寡人还要修更多的宫廷!”

  公孙劫这回没有附和。

  还因此慢了两步。

  秦国凭借耕战制,在战时有着极高的调动组织能力。灭六国时,能靠着诸侯财富而运转回血。可后续南征岭南北伐匈奴,却让秦国入不敷出。

  从历史宏观来看,绝对是功在千秋。特别是攻占岭南,奠定了诸夏版图。可对当代人而言,就相当难受了。

  秦王政也不是个安分的君主,各种国家级工程从上位起就没停下来过,堪称是基建狂魔。可他实在太着急了……这些工程在十几年内相继上马,不顾民力。

  他在位时,尚能压制住。可他一死,各种矛盾皆是爆发。加上六国余孽相继起义,百姓也都跟着他们,最终推翻了秦国。

  当然,这都是历史上的事。

  有公孙劫在,自然不会如此。

  就说仿造王宫这事,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完全可以找个方法变通下,同样也能彰显功绩和国威。

  只是现在秦王尚在灭赵的欣喜中,公孙劫也不至于当众驳斥。有什么话,两兄弟完全能私底下再聊。

  终于,他们走至龙台王宫。

  殿内还带着些冷意。

  秦王政傲然位居王榻,王翦和公孙劫分左右站好,赵迁等人皆是跪在地上。

  因为一直都是光脚走的,导致他们的脚底板都已被磨的血肉模糊,沿路还能瞧见血脚印,宫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秦王政居高临下俯瞰他们。

  终于,他抬起手来。

  “自今日起,废赵国宗室。自赵迁起,皆贬为庶民。赵迁与倡后,流于房陵。邯郸豪右,皆迁至关中。三日内,上缴所有田宅钱粮!”

  “吾等遵令……”

  赵迁颤抖着点头。

  “此外,赵国已亡!”

  “绝其宗庙祭祀!”

  “不过,寡人准你祭祀小宗。”

  秦王政冷冷开口。

  赵迁也不敢驳斥,只能跪地叩谢。可却没想到有宗室子站起身来,怒吼道:“赵政,你这个天杀的!你莫要忘了,你秦国也是嬴姓血脉!你绝赵国宗庙祭祀,等于刨自己的祖坟!”

  唰……

  利剑闪过。

  此人捂着喷血的脖子。

  李信无比淡定的收剑。

  “拖下去,五马分尸!”

  “因为他,寡人收回对你们的恩赐。从今往后,你们连祭祀嬴姓小宗的资格都没有!”

  赵迁浑身战栗,脸上还有着滚烫的鲜血。望着那狰狞不甘的尸体,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至于你,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