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睢,我们走吧。”

  “唯!”

  殿门口停着辆驷马大车。

  还有位络腮胡壮汉。

  高八尺有余。

  长得是魁梧有力。

  皮肤黝黑,臂膊上能走马。

  头戴单板长冠。

  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

  他翻身上车,紧握缰绳。

  四匹纯黑龙驹发出嘶鸣。

  公孙劫先行上车。

  在哑奴搀扶下,扶苏紧随其后。

  “君侯坐稳了。”

  “嗯。”

  “驾!”

  屠睢紧握缰绳。

  双手用力。

  四匹龙驹同时迈开马蹄。

  坐在车上,倒也不算很颠簸。

  这是秦王特地令人打造。

  车底还装有伏兔。

  可以起到减震的效果。

  窗户也是双层的。

  里面这层可以推拉。

  借此控制风量。

  公孙劫在邯郸时也有马车。

  不过是匹跛了脚的驽马。

  马车又小又挤。

  公孙劫平时鲜少会用。

  坐的久了,就很不舒服。

  所以这辆马车是特地打造。

  秦王政已经明确表态。

  公孙劫的待遇直接拉到顶!

  马车要多大就多大!

  战马要多好就有多好!

  终南宫封给公孙劫。

  蓝田修有侯府还不够。

  咸阳城内也得有!

  谁让他是公孙劫呢?

  知道哑奴腿脚不利索。

  就让公孙劫从中车府中挑人!

  除了赵高,随便他选一人!

  不过公孙劫并没有选赵成。

  而是选了大胡子屠睢。

  屠睢可是个历史名人呐……

  只不过是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屠睢现在还是个小年轻。

  他祖上是苍梧人。

  大父还曾是楚国将领。

  后来白起攻破楚国郢都。

  置其地为南郡!

  他的父亲就被迫迁至咸阳。

  屠睢后来就在咸阳出生。

  前些年曾任百将。

  参与了灭韩之战。

  因军功爵至第五级大夫。

  后在军中演武,摘得桂冠。

  因此被推举至中车府,担任车士。

  屠睢为人粗犷,是典型的武将。

  就是脾气冲,经常意气用事。

  “屠睢,我记得你祖上是苍梧人?”

  “嗯。”

  “我大父曾是舟师将领。”

  “舟师?那你可懂水性?”

  “嘿嘿!”

  提到这话,屠睢顿时笑了。

  他握住缰绳,眉飞色舞。

  “我自幼就善水。”

  “仲夏时节,父亲常带我下河。”

  “故横渡数十丈宽的灞水都行!”

  “实不相瞒,我本是要去蜀郡的。”

  “因为君侯,才留下来的。”

  “那倒是我考虑不周。”

  “不不不……下吏并非此意。”

  屠睢连连摆手。

  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反而还很感激。

  在公孙劫身边,机会更多!

  随便从手指缝留出来些,就足够他们吃了!

  就比如少府令章邯。

  短短一个月,已进爵一级!

  这不就是沾了公孙劫的光?

  公孙劫只是笑了笑。

  这话他也听秦王说过。

  原本是要派屠睢去蜀郡的。

  自李冰任蜀郡太守起。

  便将蜀郡治理的井井有条。

  他开凿的离碓至今都发挥着作用。

  令巴蜀为天府之国。

  这两年皆是大熟。

  稻米已是堆积如山!

  所以秦王派遣屠睢至蜀郡。

  主要就负责操练舟师。

  后续也可将粮食运出巴蜀。

  不过能干这活的有很多人。

  既然公孙劫要屠睢,就留下!

  “你不必着急。”

  “后面立功的机会有很多。”

  “只是以后还需戒骄戒躁。”

  “为将者,不可被情绪左右。”

  “得时刻保持冷静,为大局着想。”

  “下吏明白。”

  屠睢听得不明所以。

  难不成有人说他坏话?!

  唔,那很可能是赵高了!

  毕竟他抢了赵成的美差。

  ……

  马车出了王宫。

  直奔蓝田方向而去。

  沿着官道,快速而行。

  屠睢驾车也确实有一手。

  沿途还注意到些小水坑。

  特地驾车避过。

  也让公孙劫难得休息了会。

  反倒是扶苏好奇的看着外面。

  他这些年鲜少出宫。

  有回跟着秦王秋狩。

  秦王让他杀鹿,他死活不肯。

  最后令秦王震怒。

  亲手将鹿抹了脖子。

  自那后,对他再无好脸色。

  有的就只是浓浓的失望。

  扶苏也就再也没出过王宫。

  “这几日下了雪。”

  “放眼望去,皆银装素裹。”

  “关中景色倒也别有番滋味。”

  公孙劫则是看着扶苏。

  “你可知关中最美的景色是什么?”

  “王宫?”

  “是秦民,是政通人和。”

  “秦人的自强不息。”

  “怯于私斗,却勇于公战。”

  “性格淳朴,如上古之民。”

  公孙劫指向远处。

  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是他入秦后最大的感触。

  秦民需服徭役,需缴田赋。

  可总归是有自己的土地。

  赵国呢?

  土地兼并严重。

  光郭开就有五千多亩良田!

  并且还以低价强买了邻田。

  百姓没了土地就没了生计。

  为了活命,只能为人庸耕。

  所谓庸耕者,就是长工短工。

  他们辛辛苦苦大半年。

  最后也就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稍微遇到点事,便卖儿卖女。

  而秦国呢?

  赚钱的法子都在秦法里面呢!

  斩一甲士,便可得爵!

  最低级的公士爵,都有百亩良田!

  当然,并不是说秦国就没缺点。

  秦国当然也有。

  可秦国愿意去改。

  因为秦王政就是这么个人。

  只要大臣说的对,他就会听。

  渐渐的,马车停了下来。

  公孙劫拉开帘布。

  工坊门口停着诸多马车。

  为首的就是六马大车!

  数位中郎将头戴鹖冠。

  腰间佩剑,警惕的守在门口。

  瞧见是公孙劫后,才松口气。

  “吾等见过君侯。”

  “免礼。”

  “大王可是在里面?”

  “是的。”

  “看来我还是慢了些。”

  公孙劫无奈耸肩。

  关注工坊的人可不止他。

  秦王一直都知道。

  “君侯,里面请。”

  “嗯。”

  “扶苏,我们走。”

  公孙劫笑着走在前面。

  扶苏就只能勉强跟着。

  这几日下过雪。

  地上是相当泥泞。

  他甚至还得提着衣裳。

  公孙劫倒是无所谓。

  穿梭在成片的建筑物。

  工坊每日都有按要求修缮。

  公孙劫可不只是为了造纸。

  像后面印刷坊也得在这!

  造纸印刷直接一体化生产!

  “劫,你可算是来了。”

  “见过大王。”

  “欸,私底下不必如此生分。”

  “行,政哥!”

  秦王笑着应下。

  他此刻只着常服。

  身旁还跟着些亲信郎官。

  目光最后则是落在扶苏身上。

  “儿,见过父王。”

  “你怎么来了?”

  秦王政皱了皱眉。

  对扶苏的到来显然有些不满。

  此刻更是满脸的嫌弃。

  看的扶苏是透心凉!

  他突然有种错觉……

  难道他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