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施县为上郡郡治所在。

  最早是魏国河西之地。

  位居大河以西。

  魏国击溃中山国。

  迁中山王及其族人于此。

  肤者大也,施者迁也!

  故得名肤施县。

  大概是后世广袤的榆林地区。

  此地极其肥沃,遍布草场。

  奢延水和帝原水交叉而过。

  只是现在河床缩小很多。

  干旱不仅仅只是赵国。

  临近郡县皆受影响。

  自然也包括上郡。

  王翦披甲佩胄,腰间挂剑。

  后方则有着浩浩荡荡的士卒。

  远处马车缓缓驶来。

  “吁——”

  屠睢握紧缰绳,稳稳停下。

  公孙劫缓步自马车走下。

  看到他后,王翦当即抬手。

  战鼓和号角声同时响起。

  数以千计的披甲将士面向南方。

  “吾等拜见丞相!”

  “吾等拜见丞相!”

  “……”

  声若雷霆,无比整齐。

  在开阔的草原不断回响。

  公孙劫笑着抬手回礼。

  “王老将军快快请起。”

  “劫此次名义是监军,实则是来学习。将军战功赫赫,至今从无败绩。该如何用兵,还是要遵将军的。”

  “丞相,请。”

  王翦虽是将军,却很会做人。

  就这迎接的架势,也是间接表态,为公孙劫立威。再怎么着,公孙劫都是当朝丞相,深受秦王的宠信,两人肯定是要避免冲突。

  “请!”

  公孙劫抬手示意。

  扶苏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眸子中满是好奇。

  不论看到什么都新奇。

  他先前都是久居宫中。

  更不必说来上郡这么远的地方。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军营。

  诸多骑兵正在策马奔腾。

  还能听到阵阵演练的怒吼。

  外面竖立着角楼、箭塔。

  四周还以坚木围好。

  防止敌人袭击大营。

  “丞相觉得秦军将士如何?”

  “威武如虎狼!”

  “哈哈哈!”

  王翦得意的笑了起来。

  上郡兵也算是秦国的精锐。

  因为他们同样是边军。

  兵力组成较为复杂。

  有部分为戍卒。

  还有的是自胡戎中抽调而来。

  义渠,羌人……

  他们本就擅骑射。

  用上马镫马鞍,更如虎添翼!

  主要是士伍军事素养很高。

  皆能做到令行禁止。

  这已经很不错了。

  秦国尚武,秦军更是出了名的虎狼。张仪就曾说过: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秦卒如虎贲,而山东之卒如怯夫!

  这话当然有些夸张。

  但秦军的压迫力的确很强。

  公孙劫在赵国时就曾见识过。

  彼时秦赵决战。

  秦人个个都是悍不畏死。

  陷阵之士与战车协同作战。

  骑兵自两翼包抄袭扰。

  强弓劲弩仰射覆盖。

  将士们各个视死如归。

  李牧动用边军战骑,也都死伤惨重。

  大部分秦卒皆是一步不退。

  哪怕被踩为肉泥,也只会前进。

  这也是赵国势微的原因。

  没错,秦国也损失惨重。

  可那又如何?

  如今秦富天下十倍!

  他们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可赵国却伤不起……

  哪怕勉强守下又如何?

  能坚持多久?

  挡不住秦国逐步蚕食!

  也让公孙劫当初变得越发偏激。

  ……

  王翦走在前面带路。

  沿途将士皆会作揖行礼。

  他治军很有一手。

  将士们也都很服他。

  士伍打仗不用讲那么多道理。

  为的就是爵位!

  为了凯旋!

  恰好,王翦都能做到。

  他和秦国是相辅相成的。

  也是历史进程的关键人物。

  王翦打仗很有特点。

  核心就是稳!

  以最小的损失赢得胜利!

  王翦对士卒也好。

  在军中喝酒游戏,与士卒同食。

  偶尔还会杀两头‘病牛’吃。

  这么做肯定不合规矩。

  可规矩是会因人而变得。

  王翦就是秦国最锋利的剑!

  但凡出鞘,必定饮血!

  他刚好遇到最不拘小节的秦王,只要他能打胜仗,秦王政就不会追究这些小毛病。

  行至中军大营。

  拉开帘布。

  里面则堆满了帛图。

  最中间便是沙盘。

  上面还竖立着诸多旗帜。

  分别是秦旗和赵旗。

  很明显就是秦赵决战用的。

  沙盘做的相当标准逼真。

  山林江河都有标注。

  就连公孙劫都很诧异。

  “丞相、公子请坐。”

  “将军也请。”

  公孙劫抬手示意。

  而后就坐在了左侧。

  论官职爵位,他都比王翦高。

  可这里是上郡军营。

  麾下足有八万精锐。

  此次伐赵的上将军也是王翦。

  公孙劫自然也得礼让三分。

  “丞相是真厉害。”

  “赵国还真的遭逢旱灾。”

  “连带着上郡都遭受牵连。”

  “至今快有两个月没下雨。”

  “赵国则是更为严重。”

  “后续若真有蝗灾,怕是更恐怖。”

  王翦望着沙盘,由衷而言。

  他活这么大岁数,经历过蝗灾。

  四年十月庚寅,蝗虫从东方来。

  遮天蔽日!

  天下大疫!

  天灾可不会单一而来。

  大灾之后,往往就是大疫!

  旱灾、蝗灾、瘟疫……

  赵国不可能坚持的住。

  “蝗灾必会波及太原、云中和上郡,所以得要做好青贮工作。蝗虫过境,那可是什么都吃。”

  “丞相放心。”

  王翦抬手浅笑。

  这些事他早就开始准备。

  不割草青贮,就得被蝗虫啃完!

  他们这也是有备无患。

  “丞相刚至上郡,先休息两日。”

  “反正现在还不着急。”

  “这些正事后面再说。”

  王翦拍了拍手,

  让扈从去准备酒菜。

  秦王可是特地交代过他。

  让他务必要照顾好公孙劫。

  他奔波这么多天,容易患风寒。

  还得让军中医师给公孙劫看看。

  最好是准备些补身体的汤药。

  王翦得到诏令时相当懵。

  合着秦王让人快马加鞭送信,不是关心军备如何,而是要让他照顾好公孙劫?!

  “无妨。”

  公孙劫并不知道这些事。

  只觉得王翦有些小题大做。

  他的身体还算是好的。

  而且沿途也没有赶路。

  “赵国现在已有旱灾。”

  “那是否有流民逃至秦国?”

  “可太多了!”

  提到这事,王翦都有些激动。

  他看着公孙劫,神采奕奕。

  “自郭开上位后,独断专行。”

  “欺压百姓,逼良为**。”

  “诸多农田都被强取豪夺。”

  “现在又遭逢旱灾,连水都没得喝。百姓实在是没了活路,只能四散奔逃化作流民。有些人很后悔,认为当初不该这么对丞相。想着丞相在秦国,就来投奔您了。”

  “是吗?”

  公孙劫挑了挑眉。

  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这倒是比他想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