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丞相来了!”

  军营后方。

  这里是专门挖好的茅房,几名赵人以布蒙着口鼻,正在处理秽物。他们逃出来后,就被秦国探子擒获。秦国既然管饭,自然需要他们干些杂活。

  “丞相?你是说建文君?”

  “人现在是秦国的建文侯咯!”

  “丞相是好人。”矮个青年眨着眼,叹息道:“当初是咱们误会了丞相,可他终究是赵人。咱们去找丞相,肯定还会照顾咱们。”

  “真的吗?”

  “我觉得有道理。”

  中年人气冲冲的放下粪桶,摘下蒙着的葛布,“咱们好歹也是主动来投靠秦国,结果就干这些污秽的活。丞相若知道我们如此苦,肯定会帮我们!”

  “对!”

  “那咱们现在过去?”

  “不太行吧?”妇人显得有些紧张,“秦军有规定,我们不能擅自行动。否则……”

  “怕什么?有丞相呢!”

  “就是!”

  “走走走,现在就去找丞相!”

  他们左右环视,偷摸离开。

  前脚刚走,王贲就自茅房走出。

  看着他们如此,顿时冷笑。

  两名暗哨抬手作揖,“将军,是否要将他们拿下?”

  “不着急。”

  “看看丞相如何处置。”

  王贲冷笑看向远处

  秦军士伍大部分是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他们对公孙劫还抱有怀疑。就此次伐赵来说,公孙劫是否会偏袒赵国?

  当然,王贲知道公孙劫的态度。

  但要让这些大老粗亲眼看到!

  如此,才能在军中真正立足。

  也能被士伍所接受!

  ……

  中军大营外。

  公孙劫舒爽的伸个懒腰。

  在王翦的陪伴下,巡视军营。

  营内排列有序,还挖有沟渠。沿路还能瞧见些茅厕,都设在边缘地区。打仗是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的事,卫生工作自然要搞好。若生瘟疫,那可是极其凶险!

  最中间则是宽阔的草场。

  芳草茵茵,竖有些箭靶。

  此地就是军营的演武场,不少老卒正在训练新兵。主要是教导他们如何使用兵器,还有就是看懂旗语和听懂口令。要维持战阵,就必须做到令行禁止!

  新兵的表现还不错。

  挥舞秦铍,一招一式都很卖力。

  还有被选为弓手,不断射出。

  也有举着盾牌,配合战阵而行。

  “将军,你们平时有何游戏?”

  “角力,射箭,或是运石。”王翦开口介绍,“平时做些奖赏,激励士气。让他们身上的力气有处使,免得无处发泄。”

  “挺好。”

  公孙劫若有所思。

  角力差不多就是摔跤。

  射箭就不提了。

  至于运石比的则是力气,抱着石头奔跑,看谁能更快抵达终点。

  高明的将领,就要懂得维系士气。

  王翦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年头打仗没那么简单。

  不是快速赶赴战场决战,打完就回家。经常出现对峙的情况,动辄就要两三年,像长平之战就是如此。

  这就很考验将领的本事。

  如何能维系士气?

  毕竟如此长时间无法见到亲人。

  “我倒是知道个有趣的游戏。”

  “玩法类似蹋鞠,略有不同。”

  “更侧重强化体能和团队协作。”

  “哦?”

  王翦顿时来了兴趣。

  蹋鞠就是后世的蹴鞠。

  不过玩法有很大区别。

  蹋鞠并非双方对垒射门,而是属于个人玩耍,看谁玩的花活多。比如用头顶球,用脚停球……

  公孙劫正欲讲解,却有数人突然冲过来跪地。还没等他们开口,屠睢就带着十余亲卫将他们当场拿下!

  “来者何人,竟敢冲撞丞相?”

  “丞相,我们是赵人啊!”

  “当初您还曾给我送过米!”

  “我是葭,您还记得我吗?”

  公孙劫摆了摆手。

  示意其余人退下。

  王翦眉头紧蹙。

  望着他们,满是厌恶。

  这时也注意到王贲缓步走来。

  便知道是这小子的意思。

  这些流民有可能混入间客,所以王翦一直都看的很紧,还安插暗哨盯着他们。现在擅离岗位跑这来,显然是王贲刻意为之!

  “是你?”

  “丞相想起我来了?”

  葭是连忙跪地叩首。

  脸上满是谄媚。

  “吾等听说您已至军营,所以是斗胆来见丞相。恳请丞相念在我们曾同为赵人的份上,让我们换点别的事做做。”

  “你们现在做的什么?”

  “掏粪……”

  “这样啊?”

  公孙劫若有所思。

  这时候已有诸多将士。

  他们皆是注视着公孙劫。

  想看他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你们是赵国流民!”

  “却妄图用赵人身份,裹挟本相。”

  “本相记得,当初你也抄起锄头围困本相吧?你叫嚷着、嘶吼着,想要杀了本相!”

  “丞相,我……”

  此刻的葭已是汗流浃背。

  跪倒在地,不住叩首。

  而其余将士也皆是动容。

  他们想杀了公孙劫?

  脑子呢?!

  公孙劫再不济也是名士!

  若是犯法,也当由律令惩处。

  岂能私自围困,还想杀他?

  公孙劫则懒得搭理他们。

  冷漠拂袖,转过身来。

  他看着所有将士。

  “诸位,本相也可表态。”

  “现在,我是秦国的丞相!”

  “打仗,是要流血牺牲的。谁要是将关系走到战场上,本相就偏要让他们冲最前面,当陷阵之士!”

  “你不是不想掏粪吗?”

  “好,届时就让你冲最前面!你若能活下来,便可得到秦国士伍身份。若是死了,那也只能白死!至于你擅离职守,冲撞本相。就按照军令惩处,黥为城旦!”

  “丞相,丞相?!”

  “丞相!!!”

  葭此刻是瞳孔地震。

  已被吓得六神无主。

  王翦则是看向屠睢等人。

  “还愣着做什么?”

  “拖下去!”

  “唯!”

  屠睢当即将他们拖走。

  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们惨嚎。

  其余将士皆是咽了口唾沫。

  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公孙劫的事迹,在他们印象中这是个风度翩翩、心系黎庶的贵公子。

  没想到此次如此果决!

  公孙劫和王贲对视了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对这些赵人已无任何好感。

  但公是公,私是私。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他作为丞相,不能坏法。

  况且秦赵即将决战,正好将他们充为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