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闭宫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北汉朝堂激起千层浪。太后咳血病危,太子缠绵病榻,监国太子妃马湘云手持螭龙玉佩,真正站到了这权力漩涡的风口浪尖。

  朝会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龙椅空悬,珠帘后也再无太后的身影。马湘云一身玄色绣金凤朝服,端坐于龙椅之侧特设的监国位上,面容被珠帘遮掩大半,只露出线条冷峭的下颌和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眸。

  “诸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吧。”她的声音透过珠帘传来,清冷,平稳,不带丝毫情绪,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具压迫感。

  几位老臣交换着眼神,最终,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最老的宗室亲王颤巍巍出列,他是刘连城的叔祖,素来德高望重。

  “太子妃娘娘,”老亲王拱了拱手,语气带着试探,“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太子殿下亦沉疴在身,国不可一日无主。老臣斗胆,请问娘娘,如今朝政……究竟作何安排?殿下之疾,何时方能临朝?”

  这话问得委婉,实则是在质疑马湘云长期把持朝政的合法性,以及刘连城的真实状况。

  珠帘后的目光淡淡扫来,老亲王竟感到脊背莫名一寒。

  “皇叔祖忧心国事,本宫感佩。”马湘云声音依旧平稳,“太后娘娘需绝对静养,医嘱不可违逆。至于太子殿下……”她顿了顿,殿内落针可闻,“太医言道,殿下乃郁结于心,邪风入骨,非寻常药石可速愈,需长久静养,切忌俗务烦扰,以免加重病情,损及根本。”

  她将“郁结于心”、“损及根本”几个字咬得清晰,既解释了刘连城无法理政的原因,又隐晦地暗示了他的“病因”,堵住了悠悠众口。

  “然国事繁杂,”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锐利,“边境不宁,民生多艰,岂能因一人之疾而废弛?本宫既蒙太后信重,授以监国之权,自当恪尽职守,稳定朝局,以待殿下康复之日。皇叔祖莫非认为,本宫不堪此任?”

  她目光如电,虽隔着珠帘,却精准地钉在老亲王脸上。

  老亲王额头见汗,连忙躬身:“老臣不敢!娘娘处置政务,井井有条,老臣……佩服。”

  “既然如此,”马湘云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全场,“今日便议一议,关于整顿吏治、核查各地粮仓储备之事。孙尚书,你将章程细细道来。”

  她不再给任何人质疑的机会,直接切入具体政务,用繁重而紧要的议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弹幕快报】

  “主播气场两米八!直接镇住全场!”

  “连老亲王都怂了,主播这监国位置稳了!”

  “句句不提软禁,句句都是软禁,高啊!”

  朝会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马湘云回到云晖殿,刚卸下朝冠,挽月便面色凝重地近前。

  “娘娘,蜀国急报!”

  “讲。”

  “马度云献计孟祈殒,构陷孟祈佑与那位通敌!他们伪造了孟祈佑与……与北汉‘某些势力’往来密信,信中暗示愿以边境三城换取……换取那位!证据已呈送蜀帝!蜀帝震怒,已下令将孟祈佑圈禁宗人府,那位……被带入宫中审问!我们的人试图接触那位传递消息,但宫内看守极严,未能成功。”

  马湘云瞳孔微缩。马度云果然够毒!通敌叛国,这是要置孟祈佑于死地!而且,竟将北汉也拖下水?虽然信是伪造,但此计一旦成功,无论孟祈佑能否洗清嫌疑,蜀国与北汉的关系必将更加恶化,马馥雅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我们‘帮助’马度云的人,手脚可干净?”

  “绝对干净,所有接触皆通过数层转手,查不到我们身上。”

  “好。”马湘云眼中寒光凛冽,“让我们的人,在蜀国朝野散播,就说孟祈佑实乃被二皇子构陷,所谓通敌,纯属子虚乌有,是二皇子为夺储位,不惜勾结楚国余孽马度云,祸乱朝纲!”

  她要让这潭水彻底浑浊,让孟祈殒和马度云也成为众矢之的!

  “另外,”她沉吟道,“想办法让蜀国后宫的人知道,北汉监国太子妃,对那位引得蜀国皇子反目、甚至可能引发两国争端的‘祸水’,极为不喜。”

  她要让马馥雅在蜀国宫廷内部,也感受到来自北汉的恶意和压力。

  “是!”

  挽月退下后,马湘云踱步到窗前。局势正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甚至更快。孟祈佑倒台,马馥雅失去最强庇护,蜀国内乱将起……这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可为何,心头没有半分快意,反而沉甸甸的?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被重兵围困、如同巨大囚笼的东宫。

  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否还在高烧昏迷?是否……依旧在念着那个名字?

  一种夹杂着恨意、不甘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楚,如同毒藤,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忽然想起前世某个被遗忘的细节。那时她刚嫁入北汉不久,尚未彻底疯魔,也曾笨拙地想讨好他,学着做了楚地的点心送去书房。他尝了一口,眉头微蹙,说了句“太甜”,便不再碰。她当时失落了很久。现在想来,马馥雅似乎……并不嗜甜。

  原来,就连她自以为是的讨好,都从未符合过他的心意。

  真是……可悲又可笑。

  马湘云猛地关上窗户,隔绝了那令人心烦的视线。

  她转身,走向内室。妆台上,那方监国玉佩静静地躺在锦盒中,旁边,是那支曾染血的金钗。

  她拿起金钗,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指尖抚过钗头尖锐处,仿佛能感受到前世决绝自戕时的痛楚。

  爱与恨,痴与怨,早已在前世殉情的那一刻,燃烧殆尽。今生残存的,不过是习惯性的刺痛和不甘罢了。

  她将金钗重重掷回妆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更衣,本宫要去……巡视京畿大营。”

  她需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宫廷,需要去做些更实际、更能巩固权力的事情。感情是奢侈品,而她,早已破产。

  脑中的弹幕依旧在滚动,议论着蜀国的风云变幻,猜测着刘连城的命运。

  马湘云面无表情地换上便于骑射的劲装,镜中的女子,眉目冷冽,眼神锐利如刀,再无半分属于“马湘云”的痴缠与软弱。

  唯有如此,她才能在这条布满荆棘的权欲之路上,走下去。

  直到,彻底斩断所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