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倾泻而下。

  阳泉镇仿佛被浸泡在一片混沌的水泽之中,泥泞与血水交织,铺满了每一寸土地。

  阳泉镇的长街上,泥水横流,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着,那是方才混战留下的痕迹。

  一队队幽州军、沧州军的军士正蜷缩在屋檐下躲雨。

  然而,雨势愈发猛烈。

  幽州军与沧州军的将士们浑身湿透,衣衫紧贴肌肤,宛如一只只落水的鸡,狼狈不堪。

  在一家客栈中,周围都是披坚执锐的护卫军士。

  大乾六皇子赵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在长条凳上坐了下来。

  幽州军和沧州军在阳泉镇和辽西军的阿鲁营阿尔营爆发了遭遇战。

  双方围绕着阳泉镇打了一仗。

  沧州毕竟是大乾的势力范围。

  阿尔营和阿鲁营不敢恋战,加之敌情不明,主动退出了阳泉镇。

  六皇子赵勇他们占领了阳泉镇,总算是有了一个避雨的地方。

  “哒哒!”

  客栈外边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幽州军都督崔永明翻身下马,大踏步地走上了客栈的台阶。

  他缓缓解下那件湿透至极、仿佛能拧出水来的战袍,随手将其抛给了身后的亲兵。

  他进入了客栈,躬身向六皇子赵勇禀报。

  “六殿下!”

  “辽西军的骑兵已经被我击退了!”

  得知在这里遭遇的辽西军已经被击退,赵勇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这里突然遭遇大股的辽西军骑兵。

  若非大雨削弱了骑兵的战力,恐怕他们要吃大亏。

  现在六皇子赵勇迫切地想知道这一路辽西军骑兵的情况。

  “查探清楚他们的底细了吗?”

  “他们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怎么突然到了阳泉镇?”

  幽州军都督崔永明回答:“六殿下,方才我们抓了几个俘虏,审问了一番。”

  “这一路辽西军骑兵并不是从东边的宿县过来的。”

  “他们是从北边的山区过来的。”

  六皇子赵勇面露惊容:“北边的山区过来的?”

  “对。”

  幽州军都督崔永明面色凝重地解释:“据抓住的几名胡人俘虏交代。”

  “他们有两营骑兵,约有三四千骑。”

  “他们这一次是为了追杀苏副都督他们而进入的沧州。”

  “据他们所说,苏副都督所部五千骑兵,已经全部被他们斩杀。”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阳泉镇。”

  “是因为他们不想沿着原路返回,准备向东走大路回去。”

  六皇子赵勇听到这话后,脑中一片轰鸣。

  “你,你说什么?”

  “苏副都督他们已经全部被斩杀了??”

  赵勇满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苏副都督麾下有五千能骑善射的禁卫军精锐!”

  “他们哪怕吃了败仗,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肯定是俘虏故意夸大其词!”

  “俘虏在何处,我要亲自审问!”

  五千禁卫军骑兵是六皇子赵勇的依仗,他对其战力是非常自信的。

  这五千禁卫军骑兵都是由草原归附他们大乾的胡人组成。

  这些胡人弓马娴熟,战力不弱。

  可如今,这支精锐之师,竟被辽西军一举全歼。

  这残酷的现实,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六殿下,俘虏已经被我杀了。”

  “但是俘虏我是分开审问的,他们所说相差无几。”

  “况且苏副都督他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了。”

  幽州军都督崔永明神情严肃。

  “我觉得俘虏的八成是真的,苏副都督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虽然崔永明觉得俘虏的口供是可信的。

  可六皇子赵勇却不愿意承认苏虎等人全军覆没的事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六皇子赵勇道:“我们现在不能偏信俘虏的一面之词!”

  “我现在更怀疑是俘虏故意散布这些谣言,想要动摇我们的军心!”

  “我相信苏副都督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幽州军都督崔永明他们自然也不希望禁卫军副都督苏虎等人出事儿。

  “但愿俘虏说的是假话吧!”

  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他们幽州军满打满算也就千余骑兵。

  这对阵辽西军,骑兵显得捉襟见肘。

  要是有苏虎的五千骑兵参战的话,那他们就能稳操胜券。

  众人虽不信禁卫军副都督苏虎部全军覆没。

  可是俘虏的话,还是让众人的心头笼罩了一层阴霾。

  特别是沧州境内出现了大量的辽西军,让他们忧心忡忡。

  “六殿下!”

  “如今宿县那边出现了大量的辽西军。”

  “现在阳泉镇也出现了辽西军的骑兵。”

  “从种种迹象看,这曹风对沧州图谋已久,势在必得!”

  幕僚梁文博此刻也面色格外凝重。

  “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当速速返回沧州城,方为上策。”

  人的名树的影。

  辽西军早就声名在外。

  这一次更是横扫辽州,那凶猛的战力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

  幕僚梁文博对辽西军是相当的忌惮。

  特别是先前他们在阳泉镇与辽西军骑兵爆发了遭遇战。

  他们先进入阳泉镇的两千多人当场就被对方击溃。

  幸得幽州军都督崔永明率千余骑及时驰援,方将其击退。

  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辽西军大军压境。

  幕僚梁文博觉得,他们当从速撤回沧州州城才稳妥。

  “梁先生说得不错!”

  “此地不宜久留!”

  六皇子赵勇此刻如坐针毡,不安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特别是辽西军骑兵出现在这里,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即刻启程!连夜撤回沧州城!”

  六皇子赵勇的目光投向了浑身湿淋淋的幽州军都督崔永明。

  “崔都督。”

  “这断后阻击辽西军骑兵的差事,就交给你们幽州军了。”

  “你们一定要挡住这些辽西军骑兵,掩护大军安然退回沧州城。”

  沧州军是一些州兵,军纪松散,战力孱弱。

  要他们护送粮草辎重尚可。

  可派他们去和辽西军骑兵打仗,搞不好会一触即溃。

  所以六皇子将掩护大军撤退的差事交给了幽州军都督崔永明。

  幽州军属于营军。

  他们无论是兵力还是装备,都比沧州军强不少。

  况且他们还有一支千余人的骑兵,足以承担掩护全军的任务。

  “六殿下放心!”

  “我定竭尽全力阻击辽西军骑兵,护得殿下周全!”

  幽州军都督崔永明虽不情愿,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现在这一路军队中,除了他的幽州军尚有战力外。

  六殿下的两三百禁卫军亲卫和沧州军恐怕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殿下,宜早不宜迟。”

  “要走现在就马上出发!”

  幽州军都督崔永明解释说:“现在下着大雨,道路泥泞。”

  “这不利于辽州军骑兵冲杀尾追。”

  “一旦天晴,到时候就麻烦了。”

  崔永明手下虽有千余骑幽州军骑兵。

  可辽西军的骑兵比他们多,至少有三千多骑。

  若真打起来,他们肯定不是对手。

  他只能与对方缠斗,迟滞对方。

  如今,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天气。

  大雨滂沱,对方骑兵难以驰骋,强弓劲弩亦难发挥威力。

  若天气放晴,此战便难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