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河谷中,两千余名禁卫军骑兵如伏虎般隐没在齐腰深的草丛里。

  他们的战马也都卧在草丛中,与周围浑然天成。

  这些胡人自幼骑马驯马,他们的战马温顺无比,对他们言听计从。

  他们的埋伏没有任何的破绽。

  可是在远处游弋的辽西军骑兵,却迟迟没有进河谷。

  “嗯?”

  “什么味道?”

  突然。

  埋伏的禁卫军骑兵鼻翼微动,忽觉一缕异香钻入鼻腔。

  “好像是肉香!”

  “还真是!”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肉香!”

  “好像这味道是辽西军那边飘过来的。”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禁卫军的人都朝着辽西军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远处炊烟缭绕,的确是辽西军在烧火做饭了。

  禁卫军的骑兵见状,不少人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他们一大早在睡梦中就被辽西军的追兵给吵醒了。

  这一路奔逃,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现在在这河谷中设下埋伏,想要打这一路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可追兵迟迟不进河谷,反而是在谷口那边烧火做饭。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副都督!”

  “我看咱们也别藏了!”

  “人家早发现咱们了!”

  禁卫军都指挥使嗅着那若有若无的肉香,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他们不敢过来,定是兵马不多!”

  “咱们在这儿挨饿,他们却在那儿大吃大喝,这么耗着不是办法。”

  “依我看,咱们不如杀出去,把他们打退!”

  “说不定还能吃上顿肉!”

  禁卫军的都指挥使的话,当即赢得了不少将领的赞同。

  “副都督!”

  “我看行!”

  “咱们还有两千多兄弟,干吧!”

  “争取把他们打垮,让他们不敢再追!”

  “不然他们一直追着,咱们也不得安生。”

  “是啊!”

  “咱们粮草已尽,击败他们,还能缴获些粮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有些耐不住性子想要出去厮杀一场。

  禁卫军副都督苏虎盯着远处的辽西军,面色阴晴不定。

  他一时间也摸不透这些辽西军的想法。

  既然发现了他们,那就应该包抄上来,与他们打一场。

  可对方却迟迟没有动,反而是在那边烧火做饭。

  这不像是打仗,更像是游山玩水。

  “辽西军的人在那边大摇大摆地烧火做饭,明摆着就是给咱们设下的陷阱。”

  “他们的大队人马,说不定就埋伏在四周。”

  “咱们一旦冲过去,就中他们的计了。”

  “不能冒险!”

  副都督苏虎在思考了一阵后,觉得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

  苏虎的目光转向了一名禁卫军的指挥使。

  “刘指挥使!”

  “我带大队人马先走!”

  “你带三百人留在这里盯着那些辽西军,掩护我们大队人马撤退。”

  “待我们走远后,你再带人跟上来。”

  刘指挥使闻言,当即变成了苦瓜脸。

  可他不敢违逆苏虎这位副都督的军令,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末将遵命!”

  “记住!”

  “不要恋战!”

  苏虎叮嘱这刘指挥使说:“你要是被他们咬住了,到时候可没谁来救你。”

  “末将明白!”

  苏虎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

  “继续向南撤退!”

  “动静都小一些,别惊动了那边的辽西军!”

  “遵命!”

  苏虎的命令一层层地传递了下去。

  埋伏在河谷中的禁卫军骑兵们一个个让战马爬了起来。

  他们翻身上马,跟着苏虎这位副都督继续向南撤退。

  辽西军的人一直盯着他们呢。

  他们这边一动,辽西军的斥候马上就发现了他们的动向,急忙上报。

  在河谷外的一片小树林旁边,柴火烧得正旺。

  一口大锅正咕噜噜地冒着热气。

  阿鲁营的指挥使韩锐正抱着一个大碗,在滋溜地吃着面疙瘩。

  韩锐并非胡人,而是正儿八经的辽西军山字营出身。

  他是第一批数十名授予白虎兵称号的人之一,骁勇善战。

  在过去的两年中,

  一半时间在讲武堂深造,一半时间在草原上提着刀子砍人。

  现在执掌阿鲁营,手底下尽都是一些胡人勇士。

  在他的**下,这些原本桀骜不驯的胡人,如今都服服帖帖的。

  “再来一碗!”

  韩锐将一大碗饭吃完后,将其递给了一名胡人亲卫。

  “哎!”

  这胡人亲卫当即接过了空碗,走到了热气腾腾的大锅前。

  他抓起大勺,又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面疙瘩端给了韩锐。

  这面疙瘩乃是支度使方圆遵照节帅曹风的想法,给捯饬出来的。

  他们云州这两年军队的粮草供给花样弄得很多。

  军中将士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

  这面疙瘩则是他们的发明之一。

  将和好的面捏成小疙瘩,风干后,出征时每人携带一袋。

  这宿营的时候只需要烧一锅水,抓一把面疙瘩进去煮熟就行。

  阿鲁营中多为胡人,他们还随身携带了不少风干肉。

  他们顺便切一些风干肉进去,这有肉有饭有汤,就能吃一顿热乎饭。

  当然了。

  若没时间埋锅造饭,他们便掏出随身携带的炒面和肉干充饥。

  这炒面早已炒熟,里头掺了盐巴,还撒了些香辛料。

  这味道虽比不上面疙瘩肉汤,但饿肚子时,总比啥都没有强。

  韩锐端起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肉汤,埋头滋溜滋溜地大口吃着。

  “香啊!”

  韩锐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笑着调侃说:“这在城里吃的时候,这玩意儿上不得台面,也没觉得多好吃。”

  “可奇了怪了,在这荒郊野岭,格外地香!”

  “还别说,真是这个理儿!”

  “我也觉得挺好吃!”

  有胡人的千户附和道:“我都吃三碗了!”

  韩锐当即笑骂:“你这饭桶,谁能跟你比!”

  “哈哈哈哈!”

  周围的将士也一个个抱着大碗滋溜着面疙瘩肉汤,发出了一阵哄笑。

  那胡人千户也不生气。

  他咧嘴笑着说:“我打小就吃得多,可在部落的时候,那时候穷,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自从给咱们节帅效力后,这想吃多少吃多少!”

  “只要能吃饱饭,别说我是饭桶了,咋说我都行!”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笑,不少人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以前,他们在部落时,部落由长老、族长和头人共同执掌。

  那时,他们承担着最累最苦的活计,打仗时总是冲锋在前。

  可即使这样,也吃不饱饭。

  但自从追随节帅后,他们终于能敞开肚子,吃个饱饭了。

  仅凭这一点,他们就愿意追随节帅一辈子!

  “跟着节帅好好干!”

  韩锐放下筷子,望着一众胡人勇士,说道:“别说吃饱饭了!”

  “等你们杀敌立下功劳,到时候得到了封赏,说不定还能娶一个大乾女子为妻呢!”

  此言一出,不少人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

  比起那些粗壮黝黑的胡族女子,

  他们更喜欢那些白嫩的大乾女子。

  以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不敢奢望这些。

  可现在他们也渴望娶一个大乾女子,过自已的小日子。

  正当胡人勇士们憧憬着美好未来时,两名胡人骑兵策马而来。

  “指挥使!”

  胡人骑兵在韩锐他们面前勒住了马匹。

  “埋伏在河谷中的禁卫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向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