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大灾,最易生出大乱来。

  方子期之前一直祈祷着老皇帝别那么早噶,就是怕老皇帝噶了后,那些个皇子王叔因皇位之争而大打出手。

  但是千防万防,没想到山岱省那边抢先一步出了叛军!

  皇位之争,就算是打仗,很多时候都是点到为止,很少会发生大规模的厮杀,毕竟都沾亲带故的,基本上诛杀了首恶后,也就不会造就过多的杀伐了。

  可山岱省那些经历了人相食后的叛军真要是来了汉江省。

  汉江省会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有些事,是真不敢想。

  将汉江省变成下一个山岱省?

  “允谦兄。”

  “你爹是不是要升任了?”

  “你爹这一次能升到什么职务上?”

  “有可能去京城吗?”

  方子期好奇道。

  “啊?”

  “其实左右不过那几个位置。”

  “靠山硬的,有可能升到六部去当主事,六部主事那可是正六品官职,既是京官还是实权京官,不过想从知县直接升任六部主事的机会太渺茫了,除非你血统纯正,我爹后台关系又不硬,可能性不大。”

  “至于调去都察院担任正七品都事或是去大理寺担任正七品评事等等……这些可能性也不大,虽然都是正七品,县令也是正七品,算是平调,但是京官清贵,地方官碰瓷不了的,说白了,没后台根本玩不转!”

  “剩下的最好情况就是升任府同知,府同知是正五品,除非这个县令立下大功,否则也是极难的。”

  “像我爹这样的,纯粹还是因为方叔敬献了曲辕犁还有出了子期你这个神童,使得他在教化上得了些功绩,要不然政绩评价压根得不到优。”

  “说起来,子期,我爹这一次有机会升迁,全都是子期你的功劳啊!”

  “不然就他那整日里勾栏听曲的德行,再过十年,也没机会升迁!”

  “像我爹这种后台不咋地的。”

  “就算是升迁,我估摸着也就是平调个府里的正七品推官,或是升任个府里的正六品通判,亦或者是出任一些散州的知州,一般的散州知州从五品,也算是知县常见的晋升职位。”

  花允谦摇头晃脑道。

  “这样么?”

  “允谦。”

  “那你最好让你爹找关系运作一下。”

  “调到南方去当官。”

  “哪怕是不升官,只是平调个南方的知县或者是南方某个府衙的七品推官也是好的。”

  “这仗真要是打起来。”

  “咱们宁江府乃至于整个汉江省都是不稳定的。”

  “到时候别说是勾栏听曲了,这叛军真要是杀来了,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允谦兄。”

  “你可得好好劝劝花县令。”

  方子期一脸凝重道。

  花县令对他有恩,他自然不希望花县令被叛军所杀。

  花允谦此刻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当下的神色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子期,多谢你提醒。”

  “不然我还真想不到这一茬。”

  “这官当不当都无所谓。”

  “但是最起码要保住性命才是啊!”

  “等我回禾阳县,我立即就让我爹去找关系。”

  “哪怕散尽家财。”

  “也要找个远离山岱省和汉江省的位置。”

  “子期!”

  “多谢了!”

  “你这是救了我一大家子啊!”

  花允谦郑重其事道。

  “允谦兄,你言重了。”

  “回头你爹真要是在南方哪个地方当了官,说不定我到时候还要去投奔你呢!”

  “这遭瘟的世道。”

  “有个当官的靠山太重要了。”

  方子期此刻说得倒是大实话。

  “额……”

  “子期,听你这意思,你这是想要搬家?”

  “你这……回禾阳县后不准备回府城了?”

  “子期,你打算去哪?”

  “我同你一起啊!”

  “你可别撇下我!”

  “不然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花允谦急了。

  好不容易遇到几个知己朋友,这要是分开了,那可就真难过了!

  “暂时还没想好呢!”

  “且先看看吧!”

  “如果山岱省的叛军真打进来了。”

  “那就必须要走了。”

  “那些人相食的人我遇到过,一个个的全都没了人性。”

  “大灾大旱固然可怕,但是更可怕的还是人祸。”

  方子期的小脸上露出不合年龄的成熟。

  “子期!”

  “反正不管怎样!”

  “你要走的话,一定要通知我!”

  花允谦抬起头,脸上露出坚定神色。

  “放心吧允谦兄。”

  “定会通知你的。”

  “我也就是说说。”

  “万一山岱省的叛军打不到汉江省来呢!”

  “万一晋王的左骑军真的所向披靡呢!”

  方子期宽慰道。

  “子期,你都说了,那是万一……”

  花允谦的脸上显得格外纠结。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二丫此刻忍不住给方子期喂了一大口鸡肉道。

  “二姐,没说什么。”

  “谈经论道呢!”

  方子期打了个哈哈。

  第二天,方子期没着急回禾阳县,而是带着方仲礼和花允谦去拜访了那位柳大宗师!

  毕竟方子期他们已经是秀才了。

  名义上,这位柳大宗师就是他们的座师了。

  这个时代,还是很讲究尊师孝道的。

  “学生方子期!”

  “学生方仲礼!”

  “学生花允谦!”

  “见过学政大人!”

  三人恭敬行礼道。

  “嗯!”

  “子期!”

  “这位就是你那在狗窝求学的父亲吧?”

  “他之文章我仔细看了。”

  “虽质朴,但是文字之间颇有张力!”

  “若非幼时求学被耽误了,恐怕成就不会止步于此啊!”

  “农家子走上科举路,实乃不易也!”

  “然仲礼你即便在狗窝中亦能潜心求学,当是吾辈读书人之表率!”

  柳承嗣忍不住赞誉道,目光是满是欣赏。

  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都同狗有缘!

  “学政大人谬赞了。”

  “学生愧不敢当。”

  方仲礼一张脸此刻早已涨红。

  他先前也就在敬献曲辕犁的时候同县令大人说过话。

  但是眼前这位可是正四品的学政大人啊!

  方仲礼感觉压力山大。

  这官威太强烈了!

  方子期甚至发现他这老爹的腿脖子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