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姝忍不住又说起了大丫的婚事。

  “大丫比秀娥还大几个月呢!”

  “秀娥都有着落了,大丫这还没个影!”

  “你整日就知道读书,也不知道管管家里面的事!”

  苏静姝抱怨道。

  “知道了知道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是说现在不急吗?”

  “等明年子期中举了,还怕没好婚事?”

  “总好过现在稀里糊涂地将大丫嫁出去。”

  方仲礼嘟囔道。

  ……

  路上。

  大伯母赵氏恶狠狠地瞪了方伯山一眼。

  “你是死人啊?”

  “刚才在二弟家,怎么就不知道说些软和话?”

  “家里现在什么光景不知道吗?”

  “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之前攒的那些银钱,现在可都贴补进去了。”

  “文轩今年都十七岁了,也要跟着相看起来了,可现如今连个彩礼钱都没。”

  “怎么?”

  “你还等着到时候用儿媳妇的嫁妆贴补家里啊?”

  “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先前二弟家卖芽菜的时候,我就让你来熟络下关系,我们也跟着卖一卖芽菜。”

  “我听说卖芽菜当红那两个月,三弟家每个月进项都有五六两呢!”

  “后来这市面上的芽菜多了,收入才降下来了。”

  “现在这松花蛋在市面上可红火了,一个松花蛋十文钱,卖得快得很!三弟卖一个松花蛋净得一文钱!一天若是卖上一两百个,就是一两百文!”

  “这多松快的事!”

  “来钱还稳定!”

  “三弟家的日子现在都比我家好得多了,我去看望爹**时候去过两趟,屋里面时常还有肉吃呢!”

  “哪像咱们家?都多少天没见荤腥了?也就是今日去了二弟家,才吃些肉……”

  大伯母赵氏此刻的怨气很大。

  方伯山听着感到颇为烦躁。

  “银钱算什么?”

  “明日我去找亲家拿就是了!”

  “他家大业大的,还少了这点银子?”

  方伯山浑不在意道。

  “呵!”

  “找亲家拿?你给女儿留点体面吧!”

  “本来在孙家就抬不起头了,还多了你这个不争气的爹!”

  “况且亲家现在的日子就好过了?我听说连书铺的伙计都辞了两个,现在亲家自己在守店呢!就为了省些银钱!”

  “这省城什么都贵,没个稳定的进项,等着坐吃山空啊?”

  “当初你还不如不中这个秀才呢!那也分不了家,那现在我这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心!”

  赵氏咬着牙道。

  若是不分家,这二房发达了,不就等同于他们大房发达了?

  “妇人之见!”

  “待我明天中了举!你还怕没银钱可用?”

  “到时候有的是人捧着钱送到我们眼前来!”

  “哼!届时就算是我那亲家想给我送钱,我还不收了呢!”

  “雪中你不给我送炭!锦上你也休想给我添花!”

  方伯山梗着脖子自傲道。

  “中举?”

  “你?”

  “我指望我儿中举的希望还能更大些!”

  “到了省城后,你倒是找了个学堂继续读书,但是你现在整日里浑浑噩噩的,那学堂也不是日日都去,你现在的学问还能有以前好?”

  “伯山,要不然你去接个抄书的活儿吧……好歹贴补些家用才是……”

  “我听说现在抄书一天挣个几十文钱还是可以的。”

  大伯母赵氏提议道。

  “抄书?”

  “你让我一个秀才去抄书?”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荒谬!”

  方伯山当即就炸了毛了,眼珠子倏然瞪出来,一脸愤懑。

  “我都说了!”

  “一切等我明年中举!”

  “我那二弟,学问一塌糊涂,尚且都能在省学排上名次,我之学问比我二弟不知道高出多少,我若是去了省学,也定能名列前茅!”

  “每年省学可都能出不少举人的!”

  “这说明我明年中举大有希望!”

  “你这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方伯山大手一挥,更显倨傲了。

  “娘。”

  “回头我去找抄书的活儿。”

  方文轩此刻听得脑壳疼,随即跟着道。

  “文轩!你今年可是要下场考县试…一路去考秀才的!”

  “可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大伯母赵氏连忙道。

  “娘!”

  “这考县试是要回原籍考的。”

  “现在这宁江府都被叛军占了,我们还怎么回去考试?”

  “暂时算是没机会了。”

  “况且抄书几个时辰,也耽误不了读书。”

  “读书这东西,还是很吃天赋的。”

  方文轩此刻想起了自己那小堂弟方子期……

  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想当初自己还想考教方子期的学问呢!

  这才过去多久?

  就彻底两极反转了。

  ……

  城北。

  孙家。

  “相公,你回来啦!”

  “可给我带吃食了?”

  “我都快要饿死了。”

  方秀云听到动静,赶忙小跑出来。

  “你还想吃食?”

  “不**就不错了!”

  “蠢妇!”

  “我都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去二哥家一定要谨言慎行!”

  “你今天闹这么一场给谁看?”

  “你要知道,要是得罪了二哥家,会是什么下场?”

  “无知蠢妇!”

  陈景行气得额头上青筋暴突。

  “什么下场?能有什么下场?”

  “你在那粮铺当账房不是当得好好的吗?”

  “每个月既有银钱,还有米面,日子不也过得挺好吗?”

  “倒是每次去二哥家,还要带白面去。”

  “咱家自己都舍不得吃,给他家做什么?”

  “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何必去攀附他们家?”

  “反正就算是攀附了,对禾穗和麦香的亲事也没什么太大的助益。”

  方秀云一脸无所谓道。

  陈景行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若是被这蠢妇给气死了,两个女儿还怎么活啊!

  “你知道个屁!”

  “现在城内的活多难找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之所以能在那粮铺干这么久,而且东家月月还给我涨工钱,全都是因为有二哥和子期的面子在!”

  “不然你以为人家凭什么要将这么好的活儿一直让我做下去?”

  陈景行黑着脸道。

  “怎么?”

  “我二哥同你东家相识啊?”

  “他们素未蒙面,能有什么面子?”

  方秀云显得很不屑。

  “呼!”

  “说你是蠢妇,还真一点不假……”

  “你二哥是秀才,你侄儿子期更是八岁就中了秀才,还是案首!”

  “而且你侄儿子期同那学政大人还相熟……”

  “你二哥和子期都在省学读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中举了!”

  “我那东家就是想卖个好,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