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吴守拙哪里还不明白这刘青芝就是来给方子期撑腰的。

  之前只是听说这小子颇受刘青芝看重,没想到看重到了这般地步。

  若是放在前几天,吴守拙或许还真不敢顶撞刘青芝,但是现在……呵呵……他马上就能离开省学,出任正七品的布政司都事了!

  虽然刘青芝的职务更高。

  但是那又如何呢?

  刘青芝是学政,主管的也就是教育的事,和他不沾边。

  又管不到自己头上来。

  况且这方子期的文章再好,也绝对不能被点为月考第一名!

  如若不然,他这官位岂不是就泡汤了?

  “学政大人。”

  “这篇《忠恕于心》是学员方子期写的。”

  “文章虽还看得过去。”

  “但其中引用的那些句子,皆是**不通!”

  “什么‘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

  “什么‘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

  “还有这一句‘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更是臭不可闻!”

  “古今圣人之言他不学。”

  “就知道研究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穷酸腐儒写出来的**文章。”

  “使得这篇文章词不达意。”

  “若非看在破题的意境尚可,我早就将其排为末名了!”

  “点了他一个第九名,已是格外开恩的了。”

  吴守拙说得理直气壮。

  这里面的很多句子他确实没见过。

  他可是同进士出身!

  他没见过的句子,不是穷酸腐儒写出来的**是什么?

  他也没说错。

  只是吴守拙说得过于激动,所以丝毫不曾察觉刘青芝已经红温了。

  “这些句子……**不通……”

  “写这些句子的……是穷酸腐儒是吗?”

  刘青芝咬着牙道。

  “对啊!”

  “学政大人,您学问通天,自然能看出来这些心学之言,何其荒谬!”

  吴守拙继续贬低道。

  “呵呵……”

  “这些**不通的心学之言,皆是我这个穷酸腐儒写出来的。”

  “吴夫子倒是骂得痛快啊!”

  “怎么?”

  “吴夫子是觉得自己的学问比我好?”

  “吴夫子是觉得你现在若参加科考,亦能得传胪之名?”

  刘青芝持续发问。

  吴守拙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什…什么?

  这些…是刘青芝写的?

  怎么可能!

  “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学政大人。”

  “既如此,那就更能证明这个方子期剽窃了!他剽窃你的文章啊!应当将其赶出省学!”

  吴守拙激动道。

  “方子期只是引用书中之言,何错之有?”

  “这些言论,皆来自于省学书阁中的《天行录》一书!”

  “何来剽窃一说?”

  “倒是你这个夫子,口不择言,只知道给学生身上泼脏水,你德行有亏,有何资格当我省学的夫子!”

  “从今日始,你被开革了。”

  刘青芝脸上露出淡漠之色。

  吴守拙的脸此刻红得如同猴**一般。

  “学政大人,你想开革我没关系。”

  “但是这名次不能更改!”

  “江怀瑾必须是第一名!”

  “学政大人!难不成你想将方子期点为第一?”

  “就因为他时常去你小院?所以你要利用手中权柄,将他提拔为第一?”

  “你说我德行有亏!我看也不尽然吧!”

  吴守拙红着脸,直接开大了。

  “荒谬!”

  “为什么非要将江怀瑾点为第一?”

  “怎么?”

  “你是收了他银钱?还是什么好处?”

  “至于最终谁是月考第一,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本次地一班的月考成绩,将重新核查之后,再行发榜!”

  “届时亦会张贴出所有考生之文章,供省学所有考生观览!”

  “谁若是对名次有异议,亦可提出来!”

  “我省学!从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谁想利用家世钱财污我省学之地,我刘青芝第一个不容!”

  “谁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种舞弊之行!如若他是秀才,我将以学政之名直接革除他的秀才功名!”

  “就算是举人,我亦要向朝廷进谏,革除其举人功名!”

  刘青芝冷笑一声,随即挥挥手,进来几个人,直接将吴守拙给拖走了。

  地一班内。

  此刻鸦雀无声。

  等刘青芝走后。

  才发出一阵阵喧哗之音。

  “刘学政真霸气!”

  “啧啧啧!那吴夫子这一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这吴老怪作威作福这么久,这一次算是废了!”

  “刘学政素来清正,他说这排名有问题,那定然是真有问题了。”

  “这么说起来,那江怀瑾的月考第一名是吴老怪动了手脚弄上来的?”

  “刘学政不是说吗?那江怀瑾的文章虽然不错,但是排个第五名就差不多了。”

  “这第一名和第五名差距这么大,吴老怪好歹也是个同进士,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回头新排名出来的时候,大家的文章都能看到,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还有子期兄的学问…素来可是极好的,那吴老怪一次次地想要在课堂上用问题刁难,都被子期兄一一化解,学问极其扎实……当时看到他只得了第九名,我还纳闷呢!”

  “嘿!我当时就看出来了,这是吴老怪在打击报复!”

  “我也看出来了,这吴老怪是想讨好江怀瑾,所以定他当第一名,毕竟这江怀瑾的爹是通衢府的同知……”

  “至于子期兄,这吴老怪早就看他不爽了,就想着在名次上拿捏他一下,没想到子期兄背后站着的是刘学政!吴老怪这是自取灭亡!”

  “过瘾!过瘾!是真过瘾啊!没想到一次小小的月考,居然也有人搞舞弊!”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搞那些小动作有个屁用!”

  ……

  同窗们的眼光是雪亮的。

  此刻交头接耳的,开始‘小声’议论。

  但是只要你想听,都能听个通透。

  谢承裕此刻就坐在方子期身边,当下也惊呆了。

  “子期兄!”

  “神人也!”

  “一己之力居然干翻了吴老鬼!”

  “这吴老鬼被学政大人开革出省学……”

  “额…那我费尽心机交白卷降级去玄班不是白降了?”

  谢承裕当即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