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期眉毛一扬……

  总感觉他这师叔话中有话。

  像是借用棋局在暗示些什么?

  “师叔,你还能坐得住呢!”

  “黄角都快被讨逆军灭了!”

  “师叔!这黄角一灭……”

  “讨逆军下一个目标……”

  宋观澜疯狂暗示,此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原本宋观澜在苏继儒面前还算有所顾忌,不敢随意乱言。

  但是这些日子,交往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谁啊?

  所以宋观澜压根懒得装了。

  一副我就是对天下大势很感兴趣的样子。

  对于此,苏继儒也见怪不怪了。

  你有怪才不要紧,看在师兄的面子上人,让你安安稳稳地在省学当个夫子更是小问题。

  只要你别往外跑就行。

  而且……

  对于苏继儒来说,每次同宋观澜这家伙交流交流,往往能够让他有一些全新的启发。

  “怎么?”

  “观澜是觉得讨逆军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讨逆军彻底歼灭了黄角叛军,就要对左骑军下手了?”

  “我们左骑军又从未叛乱,为何要对我们下手?”

  “相反,我们左骑军战功累累!”

  “任凭谁,想对左骑军出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那个实力。”

  苏继儒继续咄了一口茶,一脸的闲情雅致。

  “师叔,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早有成算了?”

  “师叔,莫非这讨逆军…也是晋王掌控的?”

  宋观澜压低声音道。

  苏继儒:“……”

  你确实比我还能扯。

  “这打仗啊。”

  “有时候就像是下棋一样。”

  “不到最后一刻……”

  “谁知道结局如何呢?”

  “观澜啊!你很聪明!亦很有自己的成见。”

  “但…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若是再经过些岁月的洗礼,未来必成大器!”

  “子期嘛…我现在看不透,毕竟他太小了,他的未来可塑性太强了!”

  “但是观澜你…我还是能看出三分门道的。”

  “你这个家伙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天下若是承平日久,你这样的家伙恐怕也只能在那秦楼楚馆中混迹一辈子,深藏自己的野心。”

  “可这天下越乱……”

  “你小子才有出头的机会啊!”

  “你小子迟迟不愿意投靠晋王,怎么?是有更好的目标?”

  “雪中送炭者可远比锦上添花者…更能让王爷记住。”

  “现如今……可正是好时机。”

  “还是说……你小子觉得新帝更值得投靠?”

  苏继儒直接开始打明牌了。

  不过对于这明牌,宋观澜亦不惧就是了。

  “师叔。”

  “您高看我了。”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谈论这些东西,但也就是过个嘴瘾罢了。”

  “嗯!师叔大可以将我当成赵括之流就行了,反正也只会纸上谈兵,余者皆不会也!”

  宋观澜摇摇头,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赵括?”

  “呵呵……”

  “观澜,看来你对自己评价甚高啊!”

  “世人只知赵括纸上谈兵。”

  “然…谁知他是名将之子,自幼熟读兵书。”

  “之所以有长平之败,但是也要看看他的对手是谁。”

  “能在武安君白起的包围下死守四十六天,足见其军事能力顶尖。”

  “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他遇到的是杀神白起……徒呼奈何。”

  “若非如此,赵括未必没有机会成为一代名将。”

  对于赵括这个人,苏继儒显然是非常欣赏的,言语中多是惋惜之意。

  宋观澜张张嘴,此刻倒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了。

  宋观澜语气一转:“所以…师叔确有后招了?如何应对黄角大败?难不成是要联合讨逆军,彻底瓜分了黄角?”

  面对宋观澜的追问,苏继儒没有深说。

  只说继续下棋。

  方子期拿着书,默默地看了起来。

  苏继儒和刘青芝继续下棋……

  宋观澜顿感无聊,只能去给方子期传道授业去了。

  时不时的。

  插空向方子期说几句天下大势之类的话。

  方子期乐在有人主动教他。

  至于他这位师兄掺杂的那些逆言…权当左耳进,右耳出了。

  前半段还好,他这师兄好歹大多数时间都在教导他学问,只是时不时地夹杂几句私货。

  但是后半段…基本上就算是一直拉着方子期在离经叛道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师兄,要不然你去投奔黄角吧!”

  “现在黄角叛军士气低微,黄角正是用人之际,以师兄之才,若是去了,定能得其赏识,到时候这天下大局,可不就任凭师兄来操盘了?”

  方子期忍不了了。

  直接黑着脸道。

  整天叭叭叭的……

  有啥用啊。

  一次两次确实挺新鲜。

  天天老一套……

  就没意思了啊。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

  有想法就去干嘛!

  空谈误国!

  “子期亦看好这黄角?”

  宋观澜眼前一亮道。

  方子期眉头一皱,为什么是‘亦看好’?

  方子期看向宋观澜的目光变了。

  他这师兄……

  莫不是……

  还真动过心思吧?

  只是他这师兄不是整天都在吐槽这黄角愚蠢吗?

  “师兄。”

  “刚才是我错了。”

  “咱们还是继续研究圣贤书吧!”

  方子期叹了口气。

  实属无奈啊。

  他能怎么办啊?

  总不能真将他师兄忽悠去叛军那吧?

  难啊!

  他这师兄虽然不着调,整天还离经叛道。

  但对自己确实没得说。

  就像他自己说的,白日在天班对他是倾囊相授。

  晚上来小院亦是知无不言……

  他可不想坑害这位难得的好师兄。

  “子期。”

  “那江家欲刺杀你之仇,不想报?”

  突然。

  宋观澜压低声音提及此事。

  方子期眉头一皱。

  这件事……

  以江昭从正五品同知降级为正六品通判、以江北渊从正四品指挥佥事降级为正五品的千户而宣告结案。

  至于江怀瑾这个家伙自从这件事情后,也直接从省学离开了,至今方子期都没见过了。

  这件事方子期当然不会忘记。

  别人都想要他的命了,区区降职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罪魁祸首丝毫无伤。

  只是现在他能力有限,只能先将仇怨压下。

  好好读书……

  科举入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