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注定是不平凡的四月。

  本次月考,方子期毫无争议再夺第一。

  力压一众举人学子,这就是方子期现在的实力。

  初来天班前几个月,方子期还略显稚嫩,所以除了第一个月拿到了月考第一外,之后连续好几个月都不尽人意。

  但是现在……

  方子期基本上已经蝉联天班第一了。

  无敌…是多么寂寞。

  如此一来,对于四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份的乡试,方子期自然更有自信了。

  四月。

  战乱又起了。

  “黄角叛军再度整军备战!”

  “出汇川府,同讨逆军强硬地打了一场。”

  “讨逆军一败涂地。”

  “没有边军的讨逆军的确就是一盘散沙。”

  “初战……就完全不敌。”

  “黄角休养的这几个月,感觉实力又强劲了几分。”

  “现在黄角叛军再度攻入北原省,照着这个趋势下去……”

  “如若新帝不调动边军参战的话……”

  “恐怕黄角叛军这一次要直逼京城啊!”

  小院内。

  宋观澜眉飞色舞道。

  成亲后,宋观澜的性情明显收敛了许多,甚至连勾栏听曲的嗜好都戒了。

  但是此刻一说起战争之事,他仍旧滔滔不绝。

  “边军恐怕不会南下了。”

  “北方的鞑子苟了一个冬天,天气刚暖和些,又叩关了。”

  “我大梁……”

  “现今真是内忧外患啊。”

  “这一次这叛军或许真有可能直捣黄龙。”

  “去年的乱……”

  “只是刚开始。”

  “除此之外……”

  “据我所知。”

  “北原省内也冒出来不少小规模的叛军……”

  “光是北原省自封为王的叛军估计都有十几股了。”

  “现在整个北原省都乱了。”

  “讨逆军想要粮草补给现如今都困难了。”

  “毕竟北原省到京畿省之间的诸多粮道都被各股小叛军占领了。”

  “讨逆军……”

  “应当是要缩回京畿省了。”

  “这北原省…据说今年亦是大旱……”

  “难不成北原省要重走山岱省的老路?”

  刘青芝皱着眉头,目光中透着隐忧。

  方子期亦然……

  他老师柳承嗣可是这讨逆军的副帅,而且在边军走了之后,这讨逆军就是柳承嗣说了算的。

  讨逆军大败而归,那…他老师怎么样了?

  说起来,也很久不曾收到他老师的信了。

  “老师,连年大旱……边军的粮草能供应得上吗?”

  方子期沉声道。

  内部的叛匪作乱,尚且可以说是内忧……

  但……

  外部的混乱才是真的混乱。

  “具体我也不知。”

  “但想来结果不会太好。”

  “以往边军的粮草大多都是由北原、山岱和京畿三地供应。”

  “缺额的部分,一般会从南方抽调。”

  “但是现在北原和山岱…是指望不上了。”

  “山岱早已是赤地千里,至于北原省现如今也是叛匪如麻。”

  “光靠京畿一地供应边军军饷定然是不够的。”

  “那就只能从南方抽调……”

  “而…通衢省是水路运输必经之路……”

  “但就现在的情况,南方的粮草…能用漕船运去北方吗?“

  “恐怕到了通衢府,就会被不知名的水匪给劫走了。”

  “非但是粮草,还有南方的赋税银钱若是也无法运抵京城,那恐怕边军的粮饷都发不下去。”

  “长此以往。”

  “恐生变乱啊。”

  “真要是让鞑子杀入关内……”

  “那才是真的生灵涂炭!”

  “哎!”

  “现在那位晋王殿下…一直无动于衷。”

  “皇位争夺地再厉害,那也是皇家内部的事情。”

  “真要是因为内斗而便宜了鞑子……”

  “那他们…就都是千古罪人!”

  刘青芝握紧双拳,脸色愤然。

  “老师。”

  “这里面……会不会有苏师叔的手笔?”

  “苏师叔现如今可是晋王最信任的谋士了……”

  宋观澜默默道。

  刘青芝沉默。

  “应当……”

  “不会吧……”

  “我也说不好。”

  “这些年,继儒也变了许多。”

  刘青芝叹了口气。

  他们这样的书生,除了能在背后发发牢骚之外,毫无作用。

  回家后。

  方子期授课的时候都有些分心。

  主要还是担心他老师柳承嗣的安危。

  想了想,方子期写了一封信去京城,也就是送去他老师柳承嗣的家。

  如果柳承嗣归家了,定能看到。

  读书无岁月。

  转眼间。

  就直接从四月份跨越到了六月份。

  柳承嗣那边,也终于来了回信。

  不过为了隐藏身份,所以这信寄过来的时候,封皮上写的并非柳承嗣的名字。

  拆开信后。

  正面仍旧是一些话家常的内容。

  但是这内容已经不是老师对学生的提点,而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表达对方子期的关心,顺便请教一些学问上的问题。

  当然,方子期明白这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他老师的字迹,方子期还是能看出来的。

  方子期同以往一样,将信笺的背面在油灯上烤了烤,这里面的内容才是精华。

  “子期吾徒!”

  “收到来信,为师心中甚慰。”

  “我归家后,第一时间就写了回信。”

  “讨逆军惨败于北原省,非战不力、亦非策不对,皆因粮道断绝也!”

  “北原省,各府皆生叛军!百姓易子而食!其惨状比之昔年山岱省亦不逊也!”

  “北原省无粮,京畿省之粮草若要穿过整个北原省抵达前线,亦困难重重……”

  “沿途之百姓、叛军视粮草如命。”

  “调动数千士卒运送粮草,力有未逮。”

  “调动数万士卒运送粮草,靡费巨大……尚且不够送粮士兵之口粮……”

  “遂…坚守数月,只能败退出局,离开北原省。”

  “陛下亦已彻底放弃北原省,打算在京畿省与北原省之边境靖安府重新设置防线,抵抗叛军入境。”

  “当下。”

  “局势危急!”

  “若无外援,京畿省恐生变故!”

  “陛下三番五次下令让晋王调动左骑军出击!”

  “然…晋王皆选择沉寂……”

  “陛下又号令天下藩王调集私军共击叛军,亦响应者寥寥。”

  “边军缺少粮草,国库亦横生枝节,无多余军饷。”

  “边军催要粮饷之令书每日皆有,皆十万火急。”

  “然……国库无钱,陛下私库亦空。”

  “陛下召集文武百官捐献钱粮,大臣们多则三五百两,少则三五十两,筹集钱粮何其难也!”

  “我谏言陛下挥动屠刀,将一些趁机哄抬粮价之奸商屠戮,劫其粮,以资军用,然朝臣多有说情,陛下亦不愿随意举起屠刀。”

  “京城之势,糜烂至极,寸书不足为道也!”

  “子期吾徒!”

  “幸而你不曾随为师来京城,否则亦要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