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这乡试第二场,较之第一场压力要小很多。

  虽然每天都有题。

  但都算是有具体格式的题,写起来也能轻松许多。

  这就好比是后世的语文科目。

  只要你不傻,总能写个几十分,那些尖子生和普通学生在语文上拉不开分。

  等将第三日的四道判语题和一道公文题写完后,刚到午时三刻。

  接下来的时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那面饼放了数日,现在已经有些发硬了,方子期只能放在热水中泡一泡才能吃得下去。

  遂就多要了一碗热水。

  那负责递送热水的胥吏显得格外不耐烦,鼻孔都快要朝天了。

  方子期叹了口气。

  他有些想念那第一场的青年胥吏了。

  多懂事啊。

  基本上隔半个时辰就送来一碗热水。

  方子期需不需要是一回事,这胥吏懂不懂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炎热中艰难地度过了一下午……

  当鼓楼钟声响起后,方子期就如同离弦的弓箭般,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鬼地方谁喜欢待谁待,反正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按照惯例,鼓楼钟声响起后就可以交卷了。

  当然,你若是还没写完,也可以多写一会儿,但是时间不能太长。

  等方子期出了贡院大门的时候,入眼处就是方虎和方大牛。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在此等待了。

  “虎叔!”

  方子期此刻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

  被关了三天小黑屋的滋味可不好受。

  “子期!”

  “来!”

  “你娘特地让我给你带的饼子,刚烙的,就怕你饿着。”

  方虎连忙道。

  方子期点点头,拿过来啃了两口,这绵软酥脆的感觉充满了整个口腔。

  这可不是那放了几日的干硬面饼所能比的。

  总算是吃上了一口人吃的东西了。

  没等多久,花允谦和方砚秋就前后脚出来了。

  “子期!”

  “呼!”

  “是真累啊!”

  “我要回去睡上三天三夜……”

  “不对…还有第三场……”

  “这乡试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啊?”

  “三场就不说了,每场还三天……”

  “太畜生了!”

  花允谦此刻耷拉着脑袋,俨然没有第一场出来时的活蹦乱跳了。

  这心气,早就耗没了。

  倒是一旁的方砚秋此刻脸色通红,目光炯炯有神。

  “子期!”

  “第二场有一道题是你之前教过我们的!”

  “子期!”

  “你居然押中考题了!”

  “太厉害了!”

  方砚秋一脸激动道。

  “嗯?”

  “是么?”

  方子期一愣,他还真没太注意。

  因为第二场的那些题目大多都是格式化的东西。

  按部就班地去写就行了。

  所以能碰上原题也很正常。

  比如那判语题,来来回回的,不就是那么几个案子吗?

  要么就是张三和李四争夺田产。

  要么就是子女争夺遗产。

  又或者是胥吏收取贿赂……

  大同小异。

  众人继续在原地等了一分钟。

  才看到他爹方仲礼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

  “子期!”

  “周夫子还没出来吗?”

  方仲礼此刻的目光在周边扫了一眼,当下也顾不得疲惫,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毕竟周夫子可是得了风寒的……

  “还不曾。”

  “再等等。”

  方子期皱眉道。

  心中也在默默祈愿……

  但愿周夫子没什么问题吧。

  好在。

  等了约莫两刻钟后。

  周夫子终于从贡院内走了出来。

  此刻的脸色极为煞白,身体摇摇晃晃的,头发散乱,目光失神。

  方子期和方仲礼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夫子,感觉如何?”

  “我们送你去医馆。”

  方子期连忙道。

  “我…咳…咳咳咳……”

  “没……没什么……”

  “就是透支了一些体力罢了。”

  “尚且…尚且还能撑得住。”

  “呼……”

  “总算是…熬过来了,就…就剩下最后一场了。”

  “乡试…快要结束了。”

  “只要…只要考完了就好了。”

  “成绩不成绩的,倒是都无所谓了。”

  周明谦此刻感觉浑身发软,头晕目眩的。

  “子期!”

  “方兄!”

  “可看到我家疏桐了?”

  “这孩子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第一场的臭号已经损伤了他的体质……”

  “不会是倒在贡院了吗?”

  林望舒满心担忧,此刻焦急地走来走去。

  “林叔。”

  “不要担心。”

  “我早上见到林兄的时候,他精气神极好。”

  “想必是还在写文章,耽误了些许时间。”

  方子期宽慰道。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

  方子期只能让方虎和方大牛先将周夫子送去医馆,他们留下来继续等。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林望舒有些坐不住了,想要直接往贡院里冲,但是却被门口的胥吏给拦下了。

  “林大人,您可莫要让我们难做才是。”

  “这贡院…不能随便进的。”

  胥吏无奈摇头道。

  “我儿林疏桐到现在还没出来,劳烦帮忙去看看。”

  “只要找到我儿,我必有重谢!”

  林望舒的手臂都有些发抖了。

  他大儿子早些年就身亡了,膝下就这么根独苗,若是再出事…林望舒感觉天真的要塌了。

  “好!”

  “你们去看看。”

  胥吏点点头,支派了两个人过去。

  约莫两刻钟后。

  那两个胥吏折返回来。

  此刻,这两个胥吏搀扶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林望舒瞪眼一看,心都揪在了一起。

  “疏桐!”

  “疏桐!”

  “你怎么了!”

  林望舒瞳孔瞪大,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是方仲礼在后面扶了一把才不曾落地。

  “林大人。”

  “我们进去的时候,林公子晕倒在了走廊拐角处。”

  “许是因臭号缘故…消耗了太多心神。”

  胥吏叹了口气,随即将林疏桐搀扶出门。

  此刻林疏桐身上的臭味比上一次还要浓郁得多。

  “爹…爹……”

  林疏桐虚弱地叫了几声。

  林望舒老泪纵横。

  “爹在!爹在!”

  “不考了!”

  “咱们再也不考虑!”

  “什么功名不功名的!都比不上吾儿性命重要。”

  林望舒哆嗦着嘴唇,已然控制不住自己了。

  “林叔。”

  “快用马车将林兄送去医馆!”

  “莫要耽误了。”

  方子期赶忙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