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的花承祚除了感慨几句,什么都做不了。

  “晋王手中不是还有十万大军吗?”

  “他就不能在通衢府死守十天,然后让百姓们都成功撤到苍梧府来吗?”

  “若是他能这么做,那逃到苍梧府的百姓定然对他感恩戴德,这民心不就来了吗?”

  “他不是最想要民心的吗?”

  方砚秋握紧双拳,脸色通红。

  在省城,他也待了两年。

  也认识了不少邻居……

  但是他的这些邻居都是些普通人……

  所以……

  这一次必不可免的,都要陷在通衢府了……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可能就是永别了。

  “砚秋啊!”

  “你啊!”

  “到底还是书生意气!”

  “现在晋王手里面就这十万军队了。”

  “这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十万军队要是跟黄角叛军拼完了,他这个晋王就真成了闲散王爷了。”

  “他能舍得拿自己最后的身家去跟叛军死战一场?就为了掩护百姓撤到苍梧府?”

  “那些个上位者啊……”

  “表面上都将百姓吹捧得高高的。”

  “说什么以民为本,爱民如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什么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但是这些话啊,咱们听听就行了。”

  “真要是讲这些话奉为圭臬,那才是真的傻。”

  “砚秋!”

  “记住!”

  “信谁都别信当官的。”

  “更别说那王爷了……”

  花承祚摇摇头,他看得很通透。

  当了这么多年官,又不是白当的。

  虽然他沉迷勾栏听曲,但是正事一件没落下啊!

  方砚秋咬着牙,沉默了。

  那份书生意气,此刻消弭了不少。

  “哎!”

  “早知道就不待在苍梧府了,继续往南跑就好了。”

  “现在要和那溃兵待一起,还真有些不大安全。”

  “本想着在苍梧府等老师主持岁考过来。”

  “谁知道晋王败得这般快……”

  宋观澜皱着眉头,失算了!

  花承祚也没在方家多待,匆匆就将花允谦带走了。

  林疏桐和方砚秋也赶忙归家了。

  方子期本想让他们留下来,但是他们都说要回去告诉家人小心一些……

  接下来的一天里。

  一艘接着一艘的船从通衢府的渡口被运输到苍梧府的渡口。

  成箱的银子、珠宝、名贵字画,甚至是一套套金丝楠木的桌椅板凳柜子都被运送到了苍梧府……

  运送完了这些金银财宝后。

  成批的通衢府官员也被运送了过来。

  接着就是一些花了大价钱买了船票的富商……

  再接下来,就是数不尽的士兵、衙役、衙门的胥吏等等……

  苍梧府的渡口处。

  显得很热闹。

  岸边。

  几个侍卫簇拥着一名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在随意走动。

  苏继儒急匆匆地从远处赶赴过来。

  “王爷!”

  “一应财物还有左骑军、都指挥使的部队都已经运到苍梧府了。”

  “按照您的命令,让他们直接前往苍梧府外驻扎,不准他们入苍梧府滋扰百姓。”

  “王爷,按照我们同黄角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时辰……”

  “这三个时辰的时间,还是能运送不少百姓过来的。”

  “足够所有的船只来回运输三趟了……”

  “少说也能接驳几万百姓过来。”

  “到时候每艘船完全可以超载行驶。”

  “反正只要将人运到了就行。”

  苏继儒连忙道。

  “敬之啊!”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此事让仲渊去办就好了。”

  “你好好休息几日吧!”

  “你若是累倒了,以后谁来给我出谋划策?”

  晋王走上前,拍了拍苏继儒的肩膀道。

  敬之是苏继儒的字。

  “让严大人去办?”

  “王爷,我不累,我也去帮忙吧,能多接驳一些百姓就多接驳一些。”

  “有了百姓和人口,王爷您想再东山再起就不难了。”

  苏继儒连忙道。

  “好了敬之!”

  “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通衢府还有不少军粮要运输过来,总不能留给黄角那个混账吧?“

  晋王冷脸道。

  苏继儒目光一滞……

  他听懂了。

  也就是说最后这三个时辰时间,所有的官船都会用来运输军粮,至于百姓不百姓的,无所谓了。

  “王爷,咱们之前已经运输了大批粮草物资来到了苍梧府储存,足够我们的军队吃上数月了……”

  “百姓……”

  苏继儒还想说些什么,王爷直接转过身去。

  “敬之!”

  “我知你舍不得通衢府的百姓。”

  “你当本王就舍得吗?”

  “自古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通衢府内,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最后一船……不是已经将通衢府童生以上功名的人都送来了吗?”

  “还要本王怎样?”

  “粮草是军队之基!”

  “多多益善!”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多囤积一些粮草总是没错的。”

  “而且本王还打算继续征召新兵扩充左骑军,无粮草何以成事?”

  “敬之!”

  “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你一定要做到心有沟壑才是!”

  “在此事上,仲渊做得就比你好得多。”

  “本王虽爱民如子!”

  “然!”

  “为了大局考量……”

  “也只能让百姓们做出适当的牺牲了。”

  晋王沉声道,随即脚步加快,直接远去了。

  苏继儒张了张嘴,身躯下意识跟着颤了颤……

  “人命……”

  “如草芥也!”

  “王爷何时…变得这般薄情了?”

  “那通衢府的百姓……亦是王爷的子民啊……”

  “军中不少士卒都出自于通衢府……”

  “王爷此举……当真就不怕寒了那些士卒的心吗?”

  苏继儒看着晋王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难道……

  他真的选错了吗?

  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研究了这么久的智谋术……

  到头来发现……自己连最起码的识人之能都没有?

  “说起来……”

  “我实不如观澜那小子……”

  “我数次想要将其引荐给王爷,那小子都给我打马虎眼。”

  “当时只当他是玩心重……”

  “或许他早就看出晋王并非…明主……”

  “对百姓刻薄者……如何能够开创盛世?成为大一统的君王?”

  苏继儒想了很多很多……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时间定格在青澜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