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的……

  一眼看不到头。

  方子期等人被当成官宦家眷安置在队伍中间位置,前后都有军士保护,所以安全上倒是不必担心。

  在官宦家眷的后面还有成批的读书人……

  基本上都是童生、秀才和举人。

  这也是之前晋王特地耗费了几船运力从通衢府运来的。

  对于那位晋王来说,普通百姓价值不大,但是这些有着童生、秀才或举人功名的读书人就不一样了。

  带上了,以后就是自己的人。

  尤其是举人,能够直接安排去做官。

  至于童生和秀才,若是继续科考,也有机会中举。

  总的来说,这些都是高级一些的耗材,所以这晋王才愿意都带上。

  就是这么现实。

  沿着青澜湖,队伍一路东进。

  一路上有军队保护,倒也没什么滋扰。

  沿途的土匪见到这十万大军,只要不想死,都不会来招惹。

  只是……

  一路走下去。

  越来越多的逃兵出现了。

  这十万大军也就是左骑军和汉江省都指挥使司的军队合在一起的。

  兵源基本上都来自于汉江省或者周边区域。

  现在千里迢迢地去应天府,自然就会有不少士兵想着开小差了。

  那些当将军的,只是换个地方继续过好日子。

  但是对于士兵来说就不一样了。

  千里迢迢地过去受苦?以后能不能回家都是一回事,自然就不乐意了。

  ……

  左骑军,中军大帐。

  “你是说,这十天有上万士卒逃亡了?”

  “呼延烈!”

  “我让你当这个都督,你就是这么给我掌军的?”

  晋王大怒,一脚踹翻眼前的桌子,怒火中烧。

  啪嗒!

  下方,有一身穿甲胄的将军连忙跪伏在地。

  “王爷恕罪。”

  “左骑军麾下大多士兵皆来自于汉江省,士兵们思乡情切……”

  “虽然属下已经严厉处置,但是…但是仍旧有不少士兵连夜逃脱。”

  “实在防不胜防!”

  “甚至还有巡夜的士兵一起逃跑的。”

  “属下治军不严,请王爷恕罪!”

  左骑军都督呼延烈颤颤巍巍道。

  “混账!”

  “本王对他们不好吗?”

  “若非本王让他们渡过青澜湖,他们现在早已于叛军之手!”

  “居然胆敢背叛本王!”

  “诸位!”

  “现如今行军路程不过三分之一,就已逃亡上万!那等本王到了应天府,岂不是要逃亡数万之军?”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敬之?”

  晋王的目光看向苏继儒,显然希望苏继儒提出可行性建议。

  苏继儒微微一愣,心中一叹……

  其实很多话大家都不敢说。

  这些逃亡的士兵除了因为思乡情切之外,还有就是因为憎恨晋王将他们的亲人都遗弃在了通衢府……

  此举不仅不得民心,更失军心。

  所以才会出现今日之事。

  只能说,这就是自食恶果。

  “王爷。”

  “现今军心动荡,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施恩于士卒。”

  “或提升军饷,或发放酒肉犒赏,又或是王爷亲自去军中,抚慰军心。”

  苏继儒提出几个正常的意见。

  晋王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太满意。

  此刻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右侧下方……

  随即一个身穿蓝袍的中年男子连忙起身。

  “王爷,下官与苏大人倒是有不同的意见。”

  “下官以为,此刻施恩,只会助长士卒逃亡之风。”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下官觉得可在军中推行连坐之制。”

  “一人逃亡,全火连坐,皆斩!”

  “一火逃亡,一队连坐,皆斩!”

  “一队逃亡,一旅连坐,皆斩!”

  “如此一来,一火中的所有士卒或是一旅之中的不同队…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皆会相互监督。”

  “如此逃兵之事可解!”

  晋王府右长史严崇光嘴角微扬,当即提议道。

  “此举不可!”

  苏继儒连忙制止。

  “此令一下,所有士卒皆惶惶不安,原本只是一两人逃亡,可因为其他士卒害怕被连坐,极有可能会出现一火、一队甚至是一旅士卒全部逃亡之局面!”

  “而且此举必定会极为动荡军心……”

  “到时候军士们对王爷也必定怨声载道……”

  “此令过于阴毒……”

  苏继儒连忙劝说道。

  “好了继儒。”

  “我知你仁慈。”

  “然,掌军者,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就按照仲渊所说的去做吧!”

  晋王摆摆手道。

  接下来的几天……

  士卒逃亡之事果然少了许多。

  但是两日后……

  突然左骑军和汉江省都指挥使司的部队开始成编制地逃亡。

  一开始只是一队接着一队……

  然后是一旅接着一旅……

  最后甚至有一营人马全部跑路的……

  大梁军制,一火10人,设火长一名。

  一队下辖五火,设队正,约50人。

  一旅下辖四队,约200人。

  一团下辖两旅,约500人。

  一营下辖五团,近三千人……

  一营人马跑了,也就是近三千士兵全体跑路。

  也有可能一开始是这个营的一火人马先跑了,队正害怕担责,就带着全队人马跑了。

  然后旅帅害怕担责就带着全旅人马跑了。

  之后校尉害怕担责,带着全团人马跑了……

  再之后都尉害怕被砍脑袋,就带着全营人马摆烂跑路……

  这就很绝了……

  晋王一怒之下……只能召集全军,拉了个替死鬼出来鞭尸了一下,遂取消此军令。

  情况才稍稍好转。

  ……

  队伍中间位置。

  “笑死我了。”

  “这晋王可真有意思。”

  “怎么想到连坐制的?”

  “若这是一支常胜军,那设置连坐制确实能严明军纪。”

  “但这就是一支如同丧家之犬的溃兵啊!”

  “本来就惶惶不可终日了,他还想着激一下?可不就更多士兵连夜跑路了吗?”

  “本来那些高级军官不想跑的,但是害怕被明正典刑,也只能跟着跑了。”

  “我听说这几天校尉都尉都跑了好几个。”

  “啧啧啧!”

  “这晋王自身还是行伍出身的,治军就这点手段?”

  “怪不得被黄角叛军打得落花流水,水平很一般。”

  “看来以前那些在北疆立的军功,也多多少少有些水分了。”

  宋观澜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