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兄这嘴巴是开过光的。

  他话音刚落。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更急促的炮声。

  只见更远处,一支庞大的船队冲了过来,在侧后方对敌人的战船进行疯狂的火力输出。

  一时间,攻防易手。

  敌人的战船见势不妙,开始加速撤离。

  暂时来说,方子期等人算是脱离了危险。

  “师兄。”

  “你如何猜到我们渡过长江的时候会有敌人伏击?”

  方子期讶然地看了一眼宋观澜。

  在此之前宋观澜可都没提及过,方子期更是没想到这一点。

  “这很正常。”

  “这晋王来应天府摆明了就是为了争皇位来的。”

  “那些不想让他当皇帝的人,不可能一点后手都没有。”

  “而那晋王让我们这些官员家眷先走……”

  “甚至于他自己也在这首批船队之中。”

  “他的政敌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我估摸着那晋王只是名义上在船队中,实质上应当还在对面没过来。”

  “这晋王太狗了。”

  “让我们当诱饵,骗出这些敌船来。”

  宋观澜振振有词道。

  方子期点点头。

  他师兄这想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天马行空,但是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不愧是智媲郭嘉的存在。

  他这师兄的确有几把刷子。

  ……

  长江对岸。

  晋王双手背在身后,嘴角露出冷笑。

  “这就等不及了吗?”

  “哼!”

  “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

  “敬之!”

  “此番多亏你提醒,我才让通衢府调来的水师提前抵达,若非如此……”

  “此番怕是真要被这些宵小给算计了。”

  “看来……”

  “入了这应天府后…也该让他们知道本王的刀,也未尝不锐!”

  晋王眼神中透着森然杀意。

  “王爷。”

  “入城之后。”

  “最好还是低调行事。”

  “无论如何,小皇帝已经登基了。”

  “在此事上,我们不可忤逆,否则失了大义,将会被群起而攻之。”

  “王爷当表现出忠心耿耿、誓死效忠陛下之姿态!”

  “以收复河山为己任,彰显出王爷为江山社稷效死之决心!”

  “等王爷在应天府站稳了脚跟。”

  “等王爷手中掌控的兵权越来越多……”

  “届时再行其他之事,未有不可!”

  “比如……”

  “小皇帝突发噩耗,需从宗室之中寻宗亲继承皇位……”

  “王爷之孙,就是小皇帝的兄弟……”

  “兄终弟及,未有不可。”

  “总而言之,王爷您是小皇帝的叔祖,切不可违背大义而行!”

  “否则不得人心,后患无穷!”

  “昔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爷未必不可效仿也!”

  “总而言之……”

  “王爷雄才大略!只要是您的嫡系子孙继承皇位,您…当太上皇,不更好吗?”

  苏继儒默默上前,轻声提醒道。

  “嗯?”

  晋王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敬之啊敬之!”

  “刘玄德有诸葛孔明,方才能再造大汉!”

  “敬之就是本王的诸葛孔明!”

  “你说得对!”

  “本王确实有些太急了!”

  “本王是小皇帝的皇叔祖!”

  “独揽朝廷大权,谁人敢有意见?”

  “本王现在倒是更希望小皇帝来应天府了。”

  “一个傀儡皇帝……”

  “又影响不到本王?”

  “等到合适的时机……”

  “一切……皆是本王的!”

  “敬之!”

  “论阴险毒辣,还得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啊!”

  “哈哈哈!”

  “那些个武将莽夫,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

  “敬之!”

  “之前本王错怪你了!”

  晋王大悦,此刻看向苏继儒的目光中透着欣赏和满意。

  苏继儒站在原地,微微低头,表示顺服。

  既已上贼船……

  那……

  就一路贼下去吧!

  他苏继儒,不是圣人,更不想当圣人!

  这番话他是说给晋王听的,但是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他日大权独握……

  他想要实现心中抱负,自然就更容易了。

  而现如今……

  唯有蛰伏积攒力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心有沟壑运自成!”

  “我倒是从我那师侄处,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那两个师侄,可都是人中龙凤啊!”

  苏继儒此刻突然想起了方子期和宋观澜。

  ……

  长江水面上。

  虽遭受了一场突袭,好在有惊无险,众人终于安全抵达应天府的渡口。

  此刻应天府的渡口处。

  已沾满了穿了各色官服的应天府官员。

  为首者,赫然就是应天府知府范景明!

  其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穿甲胄的武将——天南省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杨镇漠!

  一般的知府是正四品,但是应天府的知府是从三品。

  这应天府名义上归属于天南省代管,天南省都指挥使是正二品官职,已是整个天南省份级别最高的武官了。

  不过大梁素来重文轻武,所以杨镇漠这个正二品的都指挥使还真不一定有范景明这个从三品的应天府知府清贵。

  在应天府知府范景明的带领下,一众官员连忙来到渡口,随即全数跪伏在地。

  “下官应天府知府范景明!”

  “下官天南省都指挥使杨镇漠!”

  “下官……”

  “恭迎王爷大驾光临!”

  山呼声传来。

  然后……

  从旗船上也走下来一众官员。

  为首的是汉江省正二品巡抚卢文甫。

  “诸位大人请起吧!”

  “王爷还不曾过来。”

  “稍后才会抵达。”

  “本官汉江省巡抚卢文甫,见过诸位了。”

  卢文甫笑着上去拱手道。

  “原来是卢大人!下官失礼!”

  “刚才江面上传来一阵阵炮响,下官还担心王爷受到惊扰……”

  “若是王爷出了什么意外,下官才真是万死莫辞了!”

  应天府知府范景明诚惶诚恐道。

  随即就是常态化的互相恭维和官场上的套话了。

  方子期等人在后面的船上,也陆续登上了应天府的渡口。

  一下船。

  “呕……”

  宋观澜找了棵大树,直接疯狂呕吐起来。

  晕船者,无可奈何。

  众人在应天府的渡口稍歇,随即继续朝着应天府的府城奔赴而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才来到应天府的城门口。

  一眼看过去。

  人头攒动。

  岁月的斑驳痕迹顿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