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夫子!”

  “皆是将心比心罢了!”

  “我赤诚对老师,老师自然也会真心待我!”

  “就像我同夫子之间,现如今的关系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夫子!”

  “我师兄宋观澜常喜欢对我老师刘青芝说要给他老人家养老。”

  “夫子,其实我对您的心,也是一样的。”

  方子期目光纯粹道。

  真诚,最容易打动人。

  “你这孩子……”

  “说这些做什么……”

  “夫子风沙迷了眼……”

  周夫子擦了擦眼睛,头别过一旁去。

  “这朝廷的内部倾轧和争斗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为了搞事,居然连贡院都敢放火,连会试都敢搅黄。”

  “子期,我听我爹说,这一次作为主考官的内阁次辅秦景澄秦大人肯定是要退出内阁了。”

  “吏部尚书和帝师的头衔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

  “子期。”

  “你说,这会是谁的手笔?”

  花允谦双眼冒着光道。

  “内阁次辅秦景澄秦大人既然是帝师,那就是皇帝和太后的人。”

  “现在既然要被问责退出内阁……”

  “被削弱的自然是君权。”

  “按照谁得利最大嫌疑最大的原则,其实首辅和摄政王都有嫌疑。”

  “眼下…还有些看不透。”

  “对了允谦兄,你知道那孙家…是谁的人吗?”

  方子期好奇道。

  “据说是首辅高廷鹤的人……”

  “但是也不一定。”

  “朝廷上就这样。”

  “除了那几个旗帜鲜明的,大多数都能随时改弦易张,今日效忠首辅,明日改投摄政王,这都有可能。”

  “不过…先看看谁能接手这次辅之位就知道了。”

  “谁接手,就是谁干的!”

  花允谦笃定道。

  方子期点点头,这么想倒也没错。

  这次辅被弄下去了,总要再升一个次辅上来吧?

  同时这内阁下去了一个阁老,亦要提拔一个阁老上来……

  现在这都在斗法,就看最终谁能取胜了。

  来到国子监后,圭璋第18班的同窗们基本上都在谈论贡院纵火的事情。

  “子期兄,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班上那个孙知白死在诏狱了!”

  “没想到贡院纵火的事情居然是他家做的!”

  “他爹和他爷爷也被一锅端了。”

  “这人平日里看着就有些不大正常,没想到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可惜了,参考的举子们都倒大霉了。”

  “据说这一次死了数十名举子,其中还有我们国子监的学生呢!”

  “这个孙知白真是害人不浅啊!”

  “还好平日里我同这个孙知白没什么交往,不然这一次肯定也要被盯上。”

  ……

  议论声不知凡几。

  方子期随口敷衍了几句,懒得多说什么。

  都已成定局的事情了,继续说下去就没意义了。

  “方兄!”

  突然。

  一个头戴方冠,身穿锦袍的青年男子走上前,手握折扇,对着方子期拱拱手。

  方子期扫了一眼,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好像也不是圭璋第18班的同窗?

  “方兄。”

  “在下徐靖远,字定方,刚刚调到圭璋第十八班读书。”

  “以后还希望方兄多多照顾才是。”

  徐靖远一副谦谦君子的姿态,周身上下倒是透着一股贵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徐靖远又有一种缩手缩脚的感觉,像是有点自卑?

  方子期很困惑。

  这贵气和自卑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如何能够融为一体的?

  “原来是徐兄……子期这厢有礼了。”

  方子期拱手道。

  见徐靖远还在看向花允谦等人,显然是等着方子期帮着介绍。

  “这位是花允谦花兄……”

  “这是我爹方仲礼……”

  “这位是我的夫子周明谦……”

  “这位是我的族兄方砚秋……”

  “这位是我林疏桐……”

  方子期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们几个同在一班,而且同进同出的。

  “方伯父……”

  “花兄……”

  “砚秋兄……”

  “林兄……”

  “周伯父……”

  ……

  徐靖远一一见礼。

  “以后大家就都同窗了,还希望诸位仁兄多多照顾才是。”

  “我听说方兄前夜受了惊。”

  “一切可都还好?”

  徐靖远突然道。

  方子期目光一凝……

  前夜受惊?

  说的是他被抓去鹰扬卫的事情?

  此事十分隐秘。

  鹰扬卫那边,指挥使萧烈亲自下令,此事不可外传。

  至于方子期和方家人,自然也不会随便出去乱说。

  所以这同窗们都不知道方子期去过诏狱的事情。

  这个徐靖远……是从哪里知道的?

  而且他现在提及此事,究竟有什么目的?包藏着什么祸心?

  这其中……要说一点猫腻都没有,方子期是不信的。

  而且…这个徐靖远恰好就被调到了圭璋第18班……

  总觉得这一套接着一套。

  “哦?”

  “受惊?”

  “受什么惊?”

  “徐兄此言,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方子期随口道。

  此刻言语中有明显的疏远之意。

  徐靖远一愣,随即也明白自己刚才所言确实有不当之处。

  “方兄请随我来。”

  “此地不是言谈之所。”

  徐靖远说完后,就出了课堂。

  方子期皱了皱眉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课堂,徐靖远特地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他爹方仲礼等人不放心,此刻远远地盯着,若是徐靖远有什么动作,他们会直接冲过去。

  徐靖远将一切看在眼中,倒也没在意。

  “方兄。”

  “你前夜被鹰扬卫带走的事情,我也是听我父亲与他同僚随口说了一嘴……”

  “此事并未传开,请方兄务要多心。”

  “至于我被调到圭璋第十八班……也纯属意外,只因我在原先的班有一个不对付的人,所以…就调过来了。”

  徐靖远解释道。

  “所以…徐兄的父亲是……”

  方子期眉毛一挑,说这么多,也不说重点。

  “方兄不知道我?”

  “哎……”

  “想来也是…我这个庶长子…终究是出不了头……”

  徐靖远脸上露出自嘲之色。

  方子期:“……”

  怎么个意思?你很出名吗?

  庶长子?

  这家伙不会是晋王的庶长子吧?也不对…这家伙姓徐……

  “方兄,家父鄂国公徐砺山,领兵部尚书衔。”

  徐靖远重新介绍了一下。

  鄂国公?兵部尚书的儿子?

  方子期恍然……

  虽只是个庶长子,但是身份地位摆在那了,将来若是再科举上有所成就,凭借家世,前途也不会太差的。

  哪怕现在不继续读书了,凭借举人功名和鄂国公庶长子的身份,也未必就没有机会做到一省巡抚或布政使的位置。

  只能说。

  庶长子的名声虽然不好听,但也要看是谁的庶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