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周明谦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学生方子期现在只是个举人,就有鹰扬卫千户给他倒酒了。

  等他这学生入了朝堂,权倾天下之时…到时候那鹰扬卫指挥使岂不是也要给他倒酒?或是…皇帝斟酒?

  周明谦身体一抖……

  随即连忙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清除干净。

  可怕,太可怕了。

  自己现在怎么这么大逆不道?

  我的忠君爱国思想都去哪了?

  呼!

  看来还是受影响了……

  酒喝得正酣畅的时候,方大牛一脸复杂地走了进来。

  “子期。”

  “你…大伯大伯母…还有你堂哥来了。”

  “要…要将他们赶走吗?”

  方大牛连忙道。

  不管怎么说,这里面有三个穿着鹰扬卫官服的。

  他爹方虎就算了……

  可燕忠澜和钱虎这一个千户一个副千户的……

  这事要是漏了。

  方子期只是微微一思索,随即就淡然道:“让他们进来吧。”

  方子期说完后,目光看向喝得熏醉的燕忠澜和钱虎。

  刚好可以借此事,试一试这两人的忠诚。

  嘴上说什么,总是不靠谱的。

  究竟行不行,关键还要看最后怎么做。

  很快。

  他大伯方伯山、大伯母赵氏、大堂哥方文轩和小堂哥方文舟都进来了。

  他大伯方伯山此刻将胸口挺得很高,昂着头,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至于他大伯母赵氏,脸上也没了之前的苦闷,亦是神采飞扬。

  只是他们的神采飞扬止步于门口。

  等进屋后,看到身穿鹰扬卫**的燕忠澜等人后,脸上的傲娇之色瞬间被惊吓所取代。

  “方仲礼!”

  “你叫鹰扬卫的人做什么?在此守株待兔?要送我们一家**?”

  方伯山哆嗦着嘴唇,身躯发抖……

  慌了……

  彻底慌了。

  双腿都在发软。

  此刻正在喝酒的燕忠澜和钱虎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懵懂。

  这……

  又是什么鬼情况……

  “子期…二叔……”

  “我…我们来的时间点是不是不合适……”

  方文轩此刻也有点慌。

  鹰扬卫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

  “没事堂哥。”

  “都是自家人。”

  “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鹰扬前千户所千户燕忠澜,这位是副千户钱虎!”

  “至于这位…我虎叔你们都认识,现如今在鹰扬卫指挥使司衙门当总旗。”

  “都是一家人,无碍的。”

  方子期说得云淡风轻。

  燕忠澜和钱虎此刻还是一头雾水。

  至于他大伯和大伯母,此刻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来些,但仍旧不敢大声说话,脸上的紧张之意显得尤为真切。

  “子期啊。”

  “怪不得你不愿意同我走。”

  “没想到子期你在应天府的根基已这般深厚了……”

  “哎……”

  “子期,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的,过几日我就要带我爹娘和文舟走了。”

  “我想着最后再来问一问子期你想不想走……”

  “但是现在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方文轩扫了一眼燕忠澜和钱虎,无奈苦笑道。

  “堂哥吃过饭了吗?一起吃一点?”

  方子期邀请道。

  “不了不了。”

  “我要是在这,我爹娘又得担惊受怕了。”

  “其实他俩今日就是想来子期你面前耀武扬威炫耀来的。”

  “没想到没炫上,先给自己吓了个半死。”

  “子期!”

  “后会有期!”

  “我就先走了。”

  “另外…我阿姐也不愿走。”

  “劳烦子期多照顾了。”

  “还有爷爷奶奶……”

  “哎!”

  “我们是尽不了孝心了!”

  “都要麻烦子期和二叔了。”

  “子期他日若想改变想法…随时可至!”

  方文轩拱拱手,眼眸中透着赤诚。

  “堂哥也一路走好。”

  “终有再见的时候。”

  方子期也有些唏嘘……

  方氏…从此刻开始,彻底分裂成南北两支了。

  也不知道这两支最终会走向何方。

  是殊途同归?还是各为其主?

  又或者…都湮灭于这战乱的浪潮中?这一切,皆未可知也。

  “爹娘!”

  “走了!”

  方文轩叫了一声,方伯山和赵氏此刻如蒙大赦,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赶忙往外走。

  这里面全都是鹰扬卫,多待一分钟,都是一种骄傲。

  “子期堂弟!”

  “二叔二婶!”

  “几位姐姐!”

  “文舟走了!”

  方文舟拱拱手,小脸上露出倔强之色。

  双目中**热泪,他咬牙不想让热泪落下,最终离别时,却再也忍不住。

  “好孩子……”

  “去吧!”

  “出门在外,好好保护自己。”

  “凡事莫要逞强。”

  “若是在那边住得不舒服,就回来。”

  “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如家中痛快。”

  方仲礼见方文舟此番姿态,亦有些于心不忍。

  他大哥是**。

  但是两个侄儿…皆是品性纯良之人。

  “好的二叔!”

  “二叔!我…我走了。”

  方文舟转过头去,泪水洒落满地。

  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方仲礼颇为唏嘘。

  “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哎……”

  “子期……你说爹这辈子,还能见到文轩和文舟吗?”

  方仲礼此刻都有些不自信了。

  山高水远,还是彼此对立的关系……

  可能这一别,就是一生。

  “爹!”

  “怎么可能没机会见?”

  “余生还长着呢!”

  “大梁不可能一直这么分裂的。”

  “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必有巨变。”

  “到时候就能见到了。”

  方子期微微一笑,此刻倒是显得很自信。

  此刻酒桌上。

  燕忠澜和钱虎的酒都醒了。

  但是看了这么久,他们仍旧是一头雾水……

  发生了什么?

  怎么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

  但是此刻方子期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这一直憋着…是真难受啊……

  “燕叔和钱大哥应当都有不少疑问吧?”

  方子期微微一笑道。

  反正等他堂哥一家离开后,他就准备自爆了。

  此刻用这件事来试一试燕忠澜和钱虎的忠诚,倒是物尽其用。

  “额…是……”

  “不过子期,规矩我们懂,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绝不知道。”

  “这附近的鹰扬卫都归属我们节制!”

  “你放心!”

  “以后鹰扬前千户所的鹰扬卫只会保护方宅,但是方宅内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上报!”

  燕忠澜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