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看到文章后面方子期大书特书的忠君爱国之道后,章宗儒忍不住想要拍案叫绝!

  好好好!

  正契合他心!

  小小年龄!就已有鸿鹄之志!将来的青云路必是不差了!

  看了一篇好文章,章宗儒很开心。

  章宗儒默默瞥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秦夫子。

  大意了啊!

  若早知方子期有如此才智,当初他刚入府学的时候,就该将其收为自己的学生啊!

  当初方子期来府学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章宗儒!

  错失神童也!

  被秦默存捡漏了!

  此刻的章宗儒,遗憾与喜悦交织着。

  但是很快。

  又被无尽的烦恼充斥着。

  他是府学教授。

  他要断案啊!

  这名次…到底要怎么排才好啊!

  “方子期的文章…确实不错……”

  “孙…孙知白的文章也还可以……”

  “都是少年英才!”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我倒觉得……”

  “不分伯仲啊!”

  “要不然……”

  “都点为第一?”

  “也算是我们府学的趣事了!”

  章宗儒此刻只想和稀泥。

  赶紧让这件事过去吧!

  但是当章宗儒说出这些话后……

  门外一众学子就开始惊呼了!

  “章教授说什么?说要同时点方子期和孙知白为第一?”

  “啧啧啧……这么说起来,那方子期的文章确实能当得第一?”

  “反过来说,那孙知白的文章同他的名次不相符合啊!”

  “怪不得秦夫子大发雷霆,原来还真是阅卷不公!”

  “区区一场月考,都要走人脉关系?这要是到了院试乡试岂不是还要科举舞弊?”

  “以后可要记住此人,莫要与其结保了,不然到时候科举舞弊连坐可不是开玩笑的。”

  “的确如此,离这个孙知白远一些吧!”

  ……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时间。

  孙知白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熟透了的猪头。

  丢人丢到家了!

  他这大伯!当真是无能至极!

  科举之道上,只是中了个举人不说。

  现如今只是让他安排一个名次都搞出来如此多的麻烦!

  无能至极!

  孙知白心中生出怨恨。

  还有那个方子期!

  区区农家子!月考给了你末名,你受了就是了,还找什么茬?徒增烦忧!

  我爹可是七品京官!

  尔等放肆至极!

  面对章宗儒和稀泥的方案,秦夫子和孙景行都不满意。

  孙景行率先开口:“章教授,法制不可改!这乙一班既是我阅卷,那么一切结果就应该以我为准!难不成院试之中,有考生对自己成绩不满意,还能上告到礼部修改成绩吗?岂能有此等之事?”

  “既然院试中榜与否都能由大宗师一人而决,那乙一班的月考名次,也当由我这个夫子来决定!”

  孙景行咬着牙,强行道。

  若是将方子期同他侄子孙知白同点为第一,那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可就彻底坐实了!

  他孙景行做事,岂能被人指指点点?

  孙景行一言出,章宗儒就不满意了。

  玛德!

  彼其娘也!

  没看出来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麻烦,消除恶劣影响吗?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章宗儒很生气!

  他觉得孙景行属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你做了那腌臜事,现在被人揭露了,我给你平事,你还不乐意上了?你哪来的脸啊!

  “孙景行!”

  “不愧是带毛的畜生!”

  “说起话来皆畜言畜语的。”

  “照你所说。”

  “这府学还成了你的一言堂了?”

  “吾辈读书人!”

  “若是连个公平公正都得不到,还读什么圣贤书?还不如回家侍老母!”

  “章教授!”

  “依你之学问,自然能辨别出此两篇文章之优劣!”

  “你之决策!我自信奉!”

  “但是并列第一这种事,我也觉得不可取!”

  “总是要分出个优劣来的!”

  “请章教授排名吧!”

  秦夫子拱手道。

  此刻,外面的舆论风潮愈演愈烈。

  章宗儒压力很大。

  早知道一开始就将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驱散了。

  现在搞得上不上下不下的。

  想到此处,章宗儒忍不住又朝着孙景行投去一个怨怼的目光。

  怪不得秦默存要骂你是带毛的畜生呢!

  是真不知好歹啊!

  让你见好就收,你还拽起来了?

  “那就方子期排名第一,孙知白排第二吧!”

  “乙一班其余人等的名次,依次往后排吧!”

  章宗儒摆摆手,直接决断道。

  他累了……

  对于这个结果,秦夫子虽然感觉还不是很公正,但是也没多说什么,他也知道章宗儒要平衡各方势力,这算是最好结果了。

  但是孙景行忍不住了。

  当即就要跳脚。

  “章教授!”

  “怎可如此!”

  “我才是乙一班的夫子!”

  “我才是阅卷之人!”

  “我……”

  叭叭叭……

  孙景行逐渐红温,声音越来越大。

  “孙夫子。”

  “你最近日日教学也累了。”

  “暂时就休沐一段时间吧!”

  “乙一班我亲自带一段时间。”

  “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来。”

  章宗儒当机立断道。

  现在这孙景行在府学中已经算是德行有亏的人。

  不说直接开革,最起码也要让孙景行离开府学一段日子,先让那些风言风语淡化了再说。

  孙景行还想再说什么。

  但是章宗儒直接起身离开了。

  他才是执掌府学的教授。

  此事。

  定了!

  孙知白感受着周边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方子期!”

  “你莫要猖狂!”

  “不要觉得得了秦夫子的支持,就觉得自己真的能够与天公试比高了!”

  “你一农家子!地里刨食的货色!”

  “你与我之间的差距就像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此乃天堑之别!”

  “蝼蚁,焉能与雄鹰比拼?”

  “吾父!御史台七品御史!”

  “吾爷!礼部五品郎中!”

  “吾孙家!一门三进士!”

  孙知白昂着头,他要秉持自己的骄傲!

  “知道了,府试第二名!可以将月考第一奖励的十两银子还给我了吗?”

  “那不是你的东西啊!”

  “现在是我的了!”

  “你孙家一门三进士,不至于还要贪我这十两纹银吧?”

  方子期的声音很大…很大……

  大到很多人都能听得到。

  “你…你……”

  “你……”

  孙知白双眼泛红,手指指着方子期,浑身抖动的频次越来越快。

  突然。

  孙知白感觉喉咙一甜……

  一口逆血涌入嘴中,他咬着牙,硬生生地将这口逆血给吞下去了。

  他不能当场吐血,被这些门第不如自己的蝼蚁看到!

  到时候这就又成了这群蝼蚁的谈资!

  “区区十两纹银!”

  “给你!”

  孙知白咬着牙,掏出十两银锭,然后咬着牙快步离开。

  他快要忍不住了。

  自己的血,太腥了,吞下去的滋味太难受了。

  他要找个地方好好吐一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