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是谁?”

  温软拨了拨腕间的佛珠,语气深沉,满脸高贵不可攀折。

  “……”

  抢劫都不打听打听底细吗?!

  秦九州深呼一口气:“这串佛珠的主人。”

  “那不就是本座么?”温软拨弄着佛珠,姿态散漫,神色却依旧清冷高贵。

  青玉眼见秦九州脸都被气得更阴了,忙道:“无生禅师还好,小郡主没对他怎么样。”

  追雪冷酷点头。

  也就是仗着人家脾气好,强行从人家手腕上扒拉下来个佛珠手串,又骂了几句竖子胆敢反抗,顺带薅没了无生身上所有值钱东西而已。

  无生自己都没生气,王爷管的也太宽了。

  闻言,秦九州眉头皱得更深:“他还活着?”

  见青玉点头,他脸色微沉,暗骂温软这蠢玩意儿不中用。

  劫都抢成功了,灭个口难么?

  无生若死了,后头最多也就是给温软脱罪时多费些功夫,但问题不大,可若活着……以这老和尚高深莫测的武功和手段,反而成了麻烦。

  这佛珠可是护国寺世代流传下来,给历任住持的信物,无生岂会善罢甘休?

  他微不可察地瞥了温软一眼。

  温软还在凹着造型,满脸高贵凛然不可侵犯,手下深沉地拨弄着佛珠,不知在想什么。

  秦九州嘴角一抽,正要开口,却忽见天边一群白鹤快速往东宫方向飞来。

  追风适时回来,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呀,是白鹤!”有人惊呼出声。

  “后面还有好多漂亮的蝴蝶!”

  这动静太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在里面的庆隆帝和太子,还有秦弦的亲朋好友团也好奇地走了出来。

  “哇……”

  “这么多白鹤?好漂亮啊!”

  “祥瑞,祥瑞啊!”

  大周视白鹤为祥瑞,偏生时下又难得见此瑞禽,白鹤的名声因此便更神秘了几分,也更叫大周人向往,如今眼见着成群结队的白鹤往东宫这边飞来,所有看到的人都激动不能自已!

  尤其是太子。

  他几乎是眼眸发亮地盯着白鹤,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今日有白鹤在他东宫盘旋,他近日饱受攻讦诟病的名声也会回转许多,更能坐稳他的正统地位。

  眼见白鹤成群结队飞了过来,他立刻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林问舟。

  这种时候,便该叫手下人来称颂盛世,顺带赞扬东宫了。

  林问舟激动地回视他。

  太子看了眼白鹤,又给他使了个眼色。

  林问舟继续鼓励地看着他。

  太子:“……”

  蠢货!

  正当他快速在人群中搜寻起自己的人时,飞近的白鹤却路线一转,飞速向下径直冲向温软。

  “啊——”有人被白鹤过快的动作吓得叫出声。

  却见下一瞬,白鹤围着温软旋转飞舞起来,一连十来只,一个接一个绕着温软飞着,螺旋式飞上去,又快速冲下来继续绕着她飞舞,蝴蝶稍慢一步飞到,有些纷杂地掺入其中,在十多只白鹤的间隙飞舞。

  白鹤圣洁至极,盘旋飞舞的样子像是在祈祷,又像在歌颂什么,而七彩漂亮的蝴蝶杂乱无章地纷飞,却奇异地与白鹤融合的相得益彰,圣洁与绚丽交融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极美的画卷。

  而画卷中央,温软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

  白鹤将她稚嫩而漂亮的脸颊渲染的也添上一抹圣洁,飞舞的蝴蝶又衬得她灵动非常,连手腕上拨弄着的佛珠都在此刻为她带上了一缕别样的虔诚。

  所有人都被这副画面惊呆了。

  良久,才有人感叹出声:“好、好美……”

  这一声叫其他人回过神来,俱齐齐跪地,高呼万岁:“天降祥瑞,佑我大周繁荣昌盛——”

  庆隆帝高兴得朗声大笑,依旧不错眼地盯着温软那边,满声赞叹。

  没有哪个帝王会不喜欢祥瑞,无论这祥瑞是天意还是人为。

  白鹤与蝴蝶盘旋了足有一盏茶时间,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它们飞离后,温软依旧站在原地,眼眸深沉而霸气,神色圣洁而绚丽。

  御史中丞忍不住道:“宸安郡主年仅三岁,却已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态,日后定大有可为啊。”

  先前可能是他看错了,这孩子竟是个可造之材。

  跟风夸的人不少。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清这祥瑞跟东宫没有半分钱关系,倒是围绕着温软转得欢快。

  秦九州听着他们对温软的恭维,眼中闪过一抹舒适的笑意。

  “阿弥陀佛……祥瑞现世,不知天意如何,好在尚有人力可为。”无生沉静莫测的声音从旁响起。

  秦九州随意偏头看去,顿时瞳孔猛缩。

  ——无生身着一袭白色中衣,通身寡淡到光秃秃,没有丝毫装饰,甚至连外衣都没了,衬得锃光瓦亮的脑门都更秃了三分。

  ……不是,你袈裟呢?舍利子腰带呢?脖间挂着的佛珠呢?法器呢??

  秦九州面露震惊,愣了一瞬才倏地转头去看温软。

  温软还在拨弄着佛珠,一脸高贵冷傲。

  而她身后,追雪手上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

  秦九州动了动嘴唇,好半晌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那边有人已经在问:“无生禅师,您这……衣裳和法器呢?”

  “阿弥陀佛。”无生满口念着佛号,眉眼沉静。

  他不肯回答,众人也不敢再问什么,毕竟无生身份特殊,虽无国师之名,却因庆隆帝的看重而有国师之实,还是国寺的住持,轻易不会有人开罪他。

  饶是太子想叫人给他拿件外衣披上,一时都斟酌着没敢开口。

  万一无生脱下袈裟有什么用意呢?

  他若给了外衣,反而要惹得对方不悦。

  这边,温软已经与庆隆帝聊开了。

  “软软这般风姿,竟连白鹤与蝴蝶都为你倾倒。”庆隆帝含笑开口,语气有揶揄却并无对祥瑞现世的欣悦。

  秦九州听到也不在意。

  他想蒙的也不是庆隆帝,而是舆论与大义。

  “只怪本座生得太迷人。”温软轻叹口气,“本座从生下来就不知被人讨厌是什么感觉……人人都爱本座,世间万物都会被本座的风姿倾倒。”她语气无奈,颇有些对自己太迷人的困扰。

  旁边,太子无声冷笑,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庆隆帝倒是又被温软逗笑了,与她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见状,众人这才三三两两的告辞,只剩下无生和太子还站在原地。

  太子眼底阴霾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冷冷扫过温软和秦九州:“今日,大皇兄与软软倒叫本宫开了眼界。”

  在他东宫的地盘上给温软送祥瑞?

  简直孰不可忍!

  温软拨弄着佛珠,学着无生的样子,沉静开口:“有空放狠话,不如回家看看去吧。”

  你家没了。

  太子微顿,面露疑惑。

  “太子殿下!不好了!东宫失火了!”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