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古堡。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三辆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驶入古堡的大门,停在了主楼前的广场上。

  车灯熄灭。

  古堡的安保主管汉斯,早已带着一队人等候在那里。

  他看到车队停下,立刻快步上前。

  中间那辆车的后门被推开。

  七杀从车上下来。

  他看了一眼汉斯,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将车门完全打开。

  接着,贪狼从另一侧车门下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

  他俯下身,伸出双臂,将一个瘦弱的身影从车里抱了出来。

  那个身影,正是伊莎贝拉。

  她的身上,披着七杀那件宽大的黑色风衣,遮住了她的全身。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在瑞士雪山下的基地里,她耗尽了最后的情绪。

  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就在这时,古堡主楼厚重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门里冲了出来。

  是冷月。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看到了贪狼怀里的那个身影。

  她的脚步,停住了。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伊莎贝拉那张苍白的脸上。

  二十年的思念。

  二十年的痛苦。

  二十年的期盼。

  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现实。

  “妈……”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

  她迈开脚步,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汉斯和他手下的安保人员,看到这一幕,都默默地低下头,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路。

  萧辰,也从第一辆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去看冷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冷月冲到了贪狼的面前。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母亲的脸颊,手却在半空中停住,剧烈地颤抖着。

  她害怕。

  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害怕一触碰,就会破碎。

  贪狼看着她,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将怀里的伊莎贝拉,更加小心地放低了一些,让她离冷月更近。

  冷月的手,终于触碰到了母亲的脸。

  冰冷。

  干枯。

  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温度和弹性。

  泪水,再次从冷月的眼中决堤而出。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前,将头埋在母亲的肩上,发出了压抑了二十年的,痛苦的哭声。

  哭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

  闻者心碎。

  许久。

  冷月的哭声才渐渐停歇。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向萧辰。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两个字。

  “谢谢……”

  萧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

  他转过身,对身后跟出来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说道。

  “伊芙琳博士。”

  伊芙琳博士立刻上前。

  “先生。”

  “她交给你了。”

  “是,先生。医疗实验室已经准备就绪,请跟我来。”

  伊芙琳博士的表情严肃。

  她指挥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医疗人员,推过来一张移动病床。

  贪狼小心翼翼地将伊莎贝拉放在了病床上。

  冷月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一步不离地跟在病床旁边。

  一行人,快步走进了古堡的主楼。

  ……

  施耐德古堡,地下医疗实验室内。

  这里灯火通明,各种世界上最尖端的医疗设备,整齐地排列着。

  伊莎贝拉已经被转移到了无菌的治疗舱内。

  十几个来自不同领域的顶尖医学专家,在伊芙琳博士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各种检测仪器连接在伊莎贝拉身上。

  屏幕上,不断地跳动着复杂的生命体征数据。

  冷月隔着透明的隔离罩,看着里面忙碌的一切,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母亲。

  她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萧辰和贪狼、七杀,站在实验室的另一个角落,没有去打扰她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两个小时后。

  伊芙琳博士才满脸疲惫地从核心实验区走了出来。

  她摘下口罩,脸上满是凝重。

  冷月立刻迎了上去。

  “博士,我妈妈她怎么样了?”

  伊芙琳博士看着她,叹了口气。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长期的囚禁和非人道的实验,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身体机能。”

  “她的器官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竭,她的基因链也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用最好的药物和设备,暂时维持住她的生命体征,延缓这个过程。”

  “但是……”

  伊芙琳博士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找到根除问题的方法,她最多……撑不过一个月。”

  冷月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刚刚重逢的喜悦,瞬间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她扶着墙,才勉强没有倒下。

  “根除的方法?”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

  “有……有方法吗?”

  伊芙琳博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理论上,有。”

  “她的问题根源在于基因层面的崩溃。想要救她,就需要一种能够重塑和稳定基因链的奇迹之物。”

  “那种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中。”

  萧辰这时走了过来。

  他看着伊芙琳博士,平静地问道。

  “什么东西?”

  伊芙琳博士看到萧辰,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

  她回答道。

  “生命之心。”

  “传说中,那是创世本源的另一块碎片,拥有着修复一切生命创伤,稳定一切基因序列的力量。”

  萧辰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它在哪里?”

  伊芙琳博士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关于它的线索,早已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

  萧辰没有再问。

  他转头对冷月说道。

  “你在这里陪着你母亲。”

  “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实验室。

  冷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她追了上去,拉住了萧辰的衣袖。

  “你要去找生命之心?”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担忧。

  “你知道它在哪?”

  萧辰停下脚步。

  “刚刚知道。”

  刚刚?

  冷月一时间没有明白。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是维克托。

  那个被萧辰抓住的,守望者家族的继承人。

  她看着萧辰,脸上的担忧之色更重了。

  “那……守护它的是谁?”

  “德拉库尔家族。”

  萧辰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冷月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不行!”

  她脱口而出。

  “你不能去!”

  她的反应,甚至比刚才听到母亲病危时还要激烈。

  “那个家族,是伊甸园议会里最疯狂,最排外,也最不可理喻的一群疯子!”

  “他们视血脉为一切,极度仇视和鄙夷外来者,尤其是……东方人。”

  “生命之心是他们的圣物,是他们家族的根基。他们绝不会让任何人碰触它,更别说交给你一个外人了!”

  “你去了,就是送死!他们会杀了你的!”

  冷月的语速很快,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她死死地抓着萧辰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一样。

  萧辰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

  他没有说话。

  但他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冷月知道,自己劝不动他。

  这个男人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