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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酒,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八点多。

  桌上的菜换了四五遍。

  哥仨似乎有意在回避关于大先生的话题。

  谈的净是哪个窑子里的娘们好看,尽是风花雪月。

  济丰楼的堂头小栾子,看见这三位爷下楼都费劲,赶紧伸手搀扶。

  “少爷少爷,您慢点。”

  “嗝!”

  白敬业拍拍栾学堂,“小…小软子!伺候的…嗝,不错,赏!”

  冯庸也跟着吵吵着,“赏!”

  “嗝!”

  张六子一瞪眼看向徐承业,“听见没有,赏!”

  徐承业从兜里掏出最后的一百大洋银票,塞进栾学堂的手里。

  挥挥手让他别再往跟前凑了。

  这一晚上,三活爹给他兜里带这点银票全赏空了。

  再赏就得去车里取本票。

  吃顿饭扔进去三千多!

  见人就赏,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跟着一起来的谭海见势头不对,赶紧回办事处叫人。

  徐承业正焦急等着呢,门外‘噔噔噔’跑进来六七个卫兵。

  见到徐承业还准备敬礼呢。

  他一瞪眼,“别**敬了,赶紧给三位爷扶车上去。”

  好嘛,俩人架一个,连路都走不了了。

  济丰楼的掌柜的胆子比较小,见人走后才从柜台里钻出来。

  他心有余悸的问道,“栾子,这白少爷带来的都是什么人物?怎么还有当兵的。”

  “什么人物?少帅!”

  “哪个少帅?”

  “还能有几个?”,栾学堂一翻白眼,“两年前吃土龙的那位。”

  白家三厅院

  宫二此刻已经从委屈失落中走了出来。

  怎么说人家也是练武的,拿的起、放的下。

  甚至已经做好明天回津门的准备。

  她正和张月婷闲聊着,见她一直用针线在补着围脖,疑惑道。

  “月婷,昨天看你就一直在补这些东西,这都是给谁做的?也不像白家人用的?”

  张月婷甜甜一笑,咬断针上的线头,“都是给孩子们做的。”

  “你有孩子了?看你的年龄不太像。”

  张月婷摇摇头,“都是少爷收养的孤儿。”

  “孤儿?”

  “嗯,少爷人心善,见不得这些孩子被教堂里的人虐待,就都养了起来。”

  “一共六十七个孩子,都是八九岁的男孩,半大小子闲不住,衣服裤子隔三差五就弄破,我就帮着补补。”

  张月婷提起孩子们,脸上洋溢着一股母性的笑容。

  “原来他私下里做了这么多。”,宫二心中暗道,脑海里又不知不觉的浮现出白敬业的身影。

  白氏沟女法则三!

  你要有一台可靠的僚机。

  就在宫二浮想联翩之时,院外一阵的骚乱。

  她和张月婷听见响动,透过窗玻璃一看。

  谭海和张增致正搀扶着白敬业往院里走。

  就听他边走边冲外边嚷嚷着,“汉卿!五哥!明…明个接着喝!”

  在远处还能听见两个醉醺醺的声音回应。

  “接着喝!”

  “喝!”

  搀扶着他的谭海,心里不停的骂着,“三祖宗吐**一道了,还惦记着喝呢!”

  宫二两人见状都出了屋子,看到他醉醺醺的样子问道。

  “谭副官,怎么喝这么多?”

  谭海无奈的笑笑,“三位长官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打大先生那出来,就一直从下午喝到现在。”

  “谁…谁多了!”

  白敬业两手一晃,从谭海和张增致的搀扶中摆脱开。

  踉跄着走到宫二面前,“嘿嘿,若…”

  还没说完呢,一头就栽倒在宫二的身上。

  “白长官!少爷!”

  “宫小姐,交给我们吧”,谭海说完架着白敬业,给他拖进了书房。

  宫二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三厅院的正房,眉头轻皱面带疑色。

  回到房里,她按捺不住问向张月婷,“你们少奶奶呢?他喝成这样,不应该照顾他么?”

  “而且我怎么发现,他都自己住在书房?”

  张月婷心里偷笑,但脸上露出很尴尬的那种笑容。

  “不瞒您说宫小姐,我们少爷和少奶奶的关系很差,少爷是大学生,很讨厌这种包办的亲事。”

  她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听说自从占元小少爷出生,少爷和少奶奶就没同过房。”

  宫二红着脸啐了一口,“净瞎说,人家夫妻俩的事,你们怎么能知道。”

  “真的”

  张月婷一指外边,“少爷一直一个人住在书房,而且最近几天盯着一幅画发呆。”

  她说着仔细打量起宫二,“宫小姐,我怎么感觉你和画上的人特别像,少爷想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别瞎说”

  宫二一听俏脸刷的红透了,感觉浑身都在发烧。

  她正胡思乱想之时,有人拍打房门。

  “砰砰砰,月婷姐姐,你能来帮我一下么,少爷吐的厉害,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这就来!”

  听见木棉的声音,张月婷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

  宫二也是略显担忧的看着书房。

  过了十多分钟,张月婷端着一个盆返了回来。

  盆里装的都是白敬业换下来的脏衣服。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宫二。

  “怎么了?”

  “我去给少爷洗下衣服,宫小姐,你能帮着照顾下少爷么?”

  宫二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她迈步走进书房,

  小木棉端着水盆打了声招呼,“宫小姐好”,而后出了书房。

  床上的白敬业蜷缩着身体,捂着胃,显得很难受。

  宫二端着茶杯坐到他的旁边,轻声道,“喝点水吧,胃能舒服点。”

  白敬业听到声音变了,睁开眼一看,“若梅,你怎么来了?”

  宫二给他扶起来灌了些水。

  刚把茶杯放到旁边,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

  她回头一看,白敬业双眼通红,顺着眼角流下泪来。

  白氏沟女第四条。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这孙子喝多了么?

  多了!但是前半场多了。

  喝特么半天都给他喝醒酒了,后半场开始玩心眼子。

  真喝多的是张六子和冯老五。

  所以他把张月婷叫过去,就是为了问问宫二这几天的反应。

  当听说宫二有要走的想法,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这盘菜也该上桌了!

  宫二也没挣脱,顺势坐了下来,擦擦他的眼泪,咬着嘴唇问道,“大男人哭什么?”

  白敬业又抓住她另一只手,哽咽道,“我恨,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遇到你!”

  “你知道么,从那天在码头相遇,你的影子就印在我的心里。”

  “我喜欢你,若梅!”

  宫二闻言鼻子一酸扭过头去,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正好看到书桌上的一幅画,顿时怔住。

  画是用铅笔画的素描,用镜框裱了起来。

  画里的人不是自己还是谁呢。

  “你都已经成家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宫二流泪道。

  “不!”

  白敬业大喊一声,从后面抱住宫二,“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但就是忘不掉你,嫁给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