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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将馆外那条昏暗油腻的小巷里,张有财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的烟头已经扔了满满一地。

  当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被推开,他看到李毅一行三人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时,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李毅脸上那平静得可怕的微笑,看到了王建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敬畏,更看到了蛇头他花钱请来的刀,此刻正像一条最卑微、最谄媚的哈巴狗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毅身后。

  天,塌了。

  他想跑,但那双平日里用来耀武扬威的腿,此刻却像灌满了铅,沉重得连抬起都做不到。

  蛇头和他身后两个最悍勇的小弟没有半分废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只是迈着沉重的、如同死神脚步般的步伐,呈一个品字形,一言不发地将他围在了巷子中央。

  没有叫骂,没有殴打,只有三道冰冷的、像在看一具尸体般的目光,死死地将他锁定。

  空气,凝固得如同琥珀。

  王建军站在李毅身边,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片冰凉。

  他这才真正明白,李毅那句“蛇头这把刀,要帮我收尸”是什么意思。

  这年轻人用的不是单纯的暴力,而是一种足以将人所有精神防线都彻底碾碎的、无声的恐惧。

  他心中对李毅的敬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李毅走到张有财面前,将那个沉甸甸的军用包“砰”的一声,重重地扔在了他脚下。

  拉链拉开,那红得刺眼的颜色在巷子里昏黄的路灯下,晃得人眼晕,像一片流淌的、滚烫的鲜血。

  张有财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限,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李毅点上一根烟,青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轻声道:“张老板,我这人不喜欢暴力,喜欢做生意。现在,我们来谈最后一笔生意。”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和一支派克钢笔,像一个正在宣读判决书的法官。

  “一千块,买你通达电子的一切。店面、库存、渠道、客户……所有。”

  “你签了字,拿着钱走人,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毅朝旁边掰着指关节、发出“咔咔”脆响的蛇头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不签……蛇头哥他们忙活一晚上,也该拿点辛苦费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有财的理智!

  他“噗通”一声,双膝一软,竟当场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像一条真正的丧家之犬,疯狂地磕头求饶。

  “李老板!李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

  李毅面无表情,将那份薄薄的、却又重如泰山的协议,轻飘飘地扔在了他面前。

  最终,张有财颤抖着,用平生最屈辱的方式,在那份条款苛刻的“资产转让协议”上,按下了自己那沾满了污垢和冷汗的鲜红手印,交出了那串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店铺钥匙。

  他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失魂落魄地拿着那张象征着他前半生所有心血价值的一千块钱,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巷子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李毅提着钱和那份象征着胜利的协议,返回灯火通明的仓库。

  他当着所有疲惫不堪的工人的面,将那份协议高高举起,朗声宣布,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有财,完了!通达电子,现在是我们的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仓库里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李毅没有食言。

  他将那个巨大的军用包直接扔在了一张工作台上,拉开拉链,抓出大把大把的钞票,像是在挥洒一捧捧红色的战利品!

  “所有师傅,除了之前承诺的奖金,每人,再加两百!”

  欢呼声几乎要将仓库的屋顶彻底掀翻!

  李毅单独将两沓厚厚的、足足两万块的现金,重重地拍在了早已心神俱震的王建军手里,那声响清脆响亮。

  “王工,这是预付给你的薪酬和研发经费!我们的VCD,就靠你了!”

  随即,他又拿出五千块,像甩出一叠扑克牌一样,甩给了那个早已看得眼都直了的蛇头。

  “蛇头,这是你和你兄弟的安家费。以后,跟着我干,钱,管够!”

  蛇头接过那厚厚的一沓钱,手都在抖!

  他混迹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干脆利落、又如此慷慨大方的老板!

  他知道,自己这艘破船,算是彻底傍上了航空母舰!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老板您放心!以后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最后,李毅在那群嗷嗷叫着、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工人簇拥下,振臂一呼,那声音,洪亮得如同战鼓!

  “兄弟们,今晚不睡了!”

  “我包下全城最好的‘粤海楼’,我们去喝庆功酒!”

  “为我们的胜利,也为我们即将开始的新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