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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联军的加入,如同一股东风,彻底吹燃了清军高昂的战意。

  承祜并未耽搁,当夜便与费扬古、福全,以及新加入的巴特尔、阿古拉等人,在帅帐内彻夜议定了作战方略。

  他推翻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传统战法,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诱敌深入之策。

  三日后,乌兰布通以西,一处名为狼嚎谷的开阔河谷地带。

  数万准噶尔骑兵,在噶尔丹麾下大将策零的率领下,如黑色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们装备着从罗刹国购得的精良火枪,气焰嚣张,自诩为草原上不可战胜的雄师。

  他们遇到的,是由巴特尔与阿古拉率领的八千蒙古游骑兵。

  甫一接触,蒙古游骑兵便仿佛不堪一击,稍作抵抗后立刻调转马头,向着谷地深处仓皇逃窜。

  “一群懦夫!”策零在马上狂笑,挥舞着弯刀,下达了全军追击的命令,“给我追!碾碎他们!让大清太子看看,谁才是草原的王!”

  准噶尔大军不知是计,争先恐后地涌入狭长的狼嚎谷。

  就在他们追击至谷地中心时,异变陡生。

  两翼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号角声。

  紧接着,是如同奔雷般的巨响。

  轰!轰!轰!

  数百门红衣大炮,在山坡上露出了狰狞的炮口,喷射出愤怒的火舌。

  无数烧得通红的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划出死亡的弧线,狠狠地砸进了拥挤不堪的准噶尔军阵中。

  一瞬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坚硬的冻土被炸出巨大的坑洞,无数骑兵连人带马被掀飞到半空,再重重落下,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

  他们引以为傲的火枪,在火炮的绝对射程与覆盖性打击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这便是降维打击。

  “有埋伏!撤退!快撤退!”

  策零惊骇欲绝,肝胆俱裂。

  然而,已经晚了。

  原本逃窜的蒙古游骑兵,此刻如回**毒龙,从正面猛然杀了回来。

  而谷口的方向,费扬古与福全率领的八旗铁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就此展开。

  山坡上,承祜身披玄铁甲,手持千里镜,静静地俯瞰着下方这片由他一手导演的修罗场。

  “报——!殿下,敌将策零率残部向西面山林突围!”

  “穷寇莫追。”承祜放下千里镜,“传令,打扫战场,收拢俘虏。此战,我军大获全胜。”

  然而,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这样一场胜利固然能重挫了噶尔丹的锐气,但绝不可能让他伤筋动骨。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当晚,正当清军大营沉浸在首战告捷的喜悦中时,一支由策零亲自率领的准噶尔敢死队,竟趁着夜色从一处意想不到的悬崖峭壁上用绳索悄然潜入,对清军的粮草大营发起了突袭。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染红了半边夜空。

  “殿下!粮草营遇袭!”

  承祜猛地从舆图前站起,眼中寒光一闪。

  白日的惨败让噶尔丹明白无法与清军正面抗衡,他这是要用游击战术,拖垮清军的补给线。

  “巴特尔!”承祜厉声喝道。

  “在!”巴特尔一身戎装,快步入帐。

  “点齐你麾下最精锐的三千骑,随我来。”

  “是!”

  承祜没有丝毫犹豫,亲自提枪上马,率领着包括巴特尔亲卫在内的三千精骑,如一支离弦之箭,直奔火光最盛处而去。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才发现这又是一个圈套。

  粮草营的火势虽大,但损失并不严重,袭营的敌军不过数百人,一触即溃,四散而逃。

  承祜心中警铃大作,正欲下令回营,两侧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了密如飞蝗的破空之声。

  “有埋伏!”

  无数淬毒的箭矢,从黑暗中爆射而出,瞬间便有数百名骑兵惨叫着坠马。

  紧接着,数倍于己的准噶尔伏兵,从四面八方呐喊着冲杀出来,硬生生地将承祜和他的三千骑兵,与大营的方向分割开来。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计。

  先以狼嚎谷的惨败示弱,再以袭扰粮草为诱饵,最终的目的,就是将他这个主帅诱出大营,围而歼之!

  “保护殿下!”巴特尔死死护在承祜身侧。

  夜色下的厮杀,惨烈无比。

  承祜手中的长枪,早已被鲜血染红,枪出如龙,每一次挥动,都必然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他毕竟不是神。

  敌军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一番血战,冲出重围时,他身边的三千精骑,已锐减至不足百人,且人人带伤。

  他们和大部队彻底失去了联系。

  月凉如水,洒在一片狼藉的山坳里。

  幸存的几十名科尔沁勇士,围成一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悲愤。

  承祜靠坐在一块岩石上,胸甲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浸透了内衬,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取下头盔,随手扔在一旁。

  一头如墨的长发散落下来,混合着汗水与血污,凌乱地贴在他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

  那张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桃花眼,却燃烧着一股骇人的火焰。

  穿越至今,他凭借着现代的知识与系统的辅助,步步为营,算无遗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殿下,您没事吧?”巴特尔单膝跪在他面前,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担忧。

  承祜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眼,目光穿过黑暗,望向北方。

  “噶尔丹的主帐,应该就在不远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此番伏击,他必然以为我已经死了,或者被困死。他的大营,此刻一定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巴特尔闻言一惊,瞬间明白了承祜的想法:“殿下,您是想……”

  “擒贼先擒王。”

  承祜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蹙,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却愈发明亮。

  “与其在这里等着被搜山围剿,不如,我们给他来个狠的。”

  他环视了一圈身边仅剩的几十名勇士,最后目光落在巴特尔身上。

  “巴特尔,”承祜一字一顿地问,“陪我疯一次,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