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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旧情

  慈宁宫的寝殿外。

  “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太后身子抱恙常常卧病在床,老身常伴太后身侧,对外的事一概不知。”

  宋嬷嬷说罢,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禾衣一眼。

  “嗯。”

  禾衣垂下了眸子。

  直到那珠帘后面传来阵阵啪嗒的声响,窸窸窣窣脚步声更为靠近。

  她的心沉了下来,毕恭毕敬同太后叩行一大礼。

  “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太后冷言厉色的端坐在那张软塌上,一双老眸,紧紧地盯着她看。

  才几年不见的人儿,便已经枯槁成一块枯木般……

  瘦的几乎没有人形!

  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性子欢脱的禾衣?

  “禾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千岁……”

  禾衣越是往后,声线便越是发虚。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迫切想要见到太后,想同她老人家一问究竟。

  到底是什么缘由,当年胁迫她非走不可……

  “先前哀家便已然警告过你,莫要踏足皇城一步,可你偏偏是个不听话的……”

  太后冷睨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宋嬷嬷。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将禾衣给惊着了。

  难道,她老人家还打算要今夜将自己秘密处死不成?

  她倒吸了一口寒气……

  却不曾想,待到嬷嬷她们再度入殿时,各个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手钏珠宝,奢华不菲的布料,还有昂贵的各类补品。

  宛若流水般一股脑的全部都被呈了上来。

  “东西好好收着,守着你的将军回去北疆,安生度日。”

  太后缓缓起身来,冷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漫步径直朝着内殿走去:“若是不肯老实本分,那就莫要怪哀家对你不念及旧情了!”

  旧情?禾衣心中禁不住想要冷笑一声。

  倘若太后当真还念及往昔情分,又怎会让她签下那一纸和离书!

  欢儿说……她腹中的胎儿都已经成了人形!

  每每想到这些,禾衣都觉得心痛如刀绞般!

  “太后说让禾衣离开,可是陛下如今下旨,要让我留在皇宫,为其诊脉治病,我……究竟是该听谁的好?”

  禾衣的眸子直勾勾的锁在太后的背影上,嗓音低沉沙哑。

  她心知肚明,这些所谓的赏赐,也不过是为了安抚北疆战士们的心罢了!

  “太后想让我走,也不是不行,但求太后落下一道懿旨,也好让我与将军二人光明正大的走。”

  禾衣见太后迈开腿,头也不回的朝着内殿走去,拔高了声线,又补充一句。

  太后气恼直至,转过身来望着她:“哀家好言已尽,至于你,好自为之,但愿你所说帮皇帝治病是真,否则……莫要说是哀家,柔妃她也一样容不得你!”

  好自为之?

  禾衣那双丹眸里,已然被蓄满了泪水。

  明明太后举手之劳,一道懿旨便可以将她送出宫去。

  却非要让她自寻出路……

  又是柔妃,看来当年,柔妃在赏花宴上的话,当真没有说错。

  皇室岂能容得下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为太子妃,为日后的皇后?

  她倒也并非是身份不明,只是父母战死沙场,又因是太后母族远亲的关系,那时她在宫中烦闷无人作陪,便想着从母家带个孩子来养着玩玩。

  自始至终,她在太后心中,不过是个玩意儿。

  可惜,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太后此时站在那幽黑如墨般的夜色里,定定的注视着她离开的身影。

  这一切,禾衣却都浑然不知!

  她刚走没几步远,便瞧见了曹寅公公在不远处等候着。

  “姑娘随老奴来吧,陛下……也没说给姑娘安排了什么住处,老奴便擅作主张将翠玉轩给您收拾了出来。”

  曹寅说着,讪笑一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翠玉轩……

  位置所处东宫,乃是禾衣和梁成胤二人成婚后所居住之处!

  如今又要让她故地重回?

  “曹寅公公,那是东宫,只怕是不妥!”

  禾衣紧蹙着柳眉,脸上神色尤为坚定。

  “要不姑娘暂且住着吧,明儿个老奴瞧瞧陛下心情好些,再去问问他的意思呢?”

  曹寅公公的一番话,将禾衣接下来打算要宣之于口的,都给生生堵了回去。

  她带有几分担忧,“将军他……还好吗?”

  “将军已经回府了。”

  曹寅公公眸色复杂的睨了她一眼,“有些话不该问的,不该说的,姑娘最好是要谨言慎行。”

  “我知道了。”

  禾衣长吁了一口气。

  在他们二人越过长廊,不远处一团身影焦急。

  聒噪的声音映入禾衣的耳畔。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小宫婢焦急的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御医来了吗?”

  “怎么了?”

  禾衣好奇,多嘴询问了一句。

  余光落在了地上,湿漉漉的水渍上正躺着一个唇色乌黑发青,昏沉晕厥的小人儿。

  看上去三岁左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