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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太后懿旨

  见禾衣恍惚愣神,宇文骁俊颜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抬起手来,仔细为禾衣将大氅系带系好。

  粗粝的大手擦过禾衣的下颚,不禁让她垂落丹眸,思绪也在这一瞬被打断。

  她目光视线落在宇文骁那伤痕交错的手臂上……

  数日前,那一剑再偏些,险些要将他手筋挑断!

  几年来宇文骁待她呵护有加,从不曾强迫她做不愿之事,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宇文骁身陷囹圄!

  “夫人,你可想清楚了,为了你的一己私利,要搭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身家,我等**为草芥,是不值一提,可是将军呢?”

  李英姿本是被人按着胳膊,钳制着她的动作。

  她却顽强挣扎甩开了,并且迈开步子大步向前,义正言辞高昂怒斥,“若是没有他,城池失守,上万条性命死在刀山火海之中,这便是你嘴里口口声声所说的仁义道德?”

  “我……”

  禾衣刚想要开口。

  宇文骁将她稳了稳,温柔道,“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众人的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所有人目光注视着禾衣。

  “北地风沙大,夜间寒凉,早些歇息。”宇文骁扯唇一笑,一如既往般眸光温煦的望着禾衣。

  仿佛方才在这营地中的一切不愉快都未曾发生过似的。

  禾衣垂下头,“那将军也早点睡吧,征战数日,如今再也不用上阵杀敌,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一步一步轻轻朝着不远处的大帐走去。

  直到她身影进了帐中,宇文骁才冷声说道,“我与夫人恩爱,若是此时和离,与背叛何异?作为将军,与叛国何异?”

  “恩爱?”

  李英姿笑容中掺杂着几分嘲讽,“她若当真在意将军你,断不会舍得你与她一同回宫以身犯险!”

  “蹭——”

  一道寒光闪过。

  锐利的长剑在烛火前映照着,频频闪烁着微光!

  宇文骁抬起手中之剑,冷面扫过众人:“即日起,谁敢私下议论夫人,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些跟随宇文骁多年的人,从他脸上看到了如此盛怒。

  他待他们如同家人,从未因为私事要动军法。

  李英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心中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不甘、愤怒……凭什么?

  众人见状,纷纷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他们远在北境,也已有许久未回家了……

  帐中。

  禾衣坐在塌上,心头百味交杂,亦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今日李英姿当众对她叱问说的那些话,真真假假,只是,当下这般形势真假已然不重要了。

  宇文骁爱国爱民,更是受天下人拥戴的北境战神,他一生中从未有过污点和败绩。

  他待自己这般良善,更不该让他因自己受了难!

  或许她的存在就是错误……

  禾衣擦去泪,扫视了一眼大帐。

  当年宇文骁肯收留她作军医,给她一顶帐,已是天大的恩情。

  她东西不多,便是将所有医术、草药都整理好,放在桌上。

  然后收拾好东西全部都装在了一个行囊中。

  今夜,悄无声息的走……才是对宇文骁最好的回报!

  “夫人!”

  忽如其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的身后一把夺走了行囊。

  禾衣被惊了一跳,转身回眸便对视上了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眸。

  这是他第一次在私下叫她夫人。

  宇文骁上前一步,紧蹙着的剑眉间竖起了一道川字纹。

  摇曳的火烛将他那俊美的面庞映衬的更添几分柔色,瞧着更像是个穿着将军长袍的儒雅书生。

  却正是这样一位玉面青衫,温润尔雅的男子,可率兵以千敌万,攻下了一座座城池,被敌军听闻他的名号便要闻风丧胆!

  “为什么?”

  宇文骁将手里东西放置一旁,神色晦暗不明的望着她。

  禾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将军不是歇息了吗?”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宇文骁感到有些伤神,紧蹙着的剑眉拧的更深。

  他方才一进门来,瞧见禾衣收拾东西的动作,便已然心知她这是打算要走人!

  明明他今夜已经当着众将士的面,说的清清楚楚,日后不会再有人胡言乱语为难她。

  还是……她觉得自己如今还是护持不了她的周全?

  禾衣紧咬着唇瓣,殷红的唇上像是快要浸出血来似的,“我不想给将军添乱,如今他……登基了,难保前尘往事不会被掀起,若有我在,他若是以我为借口来对你发难,简直是易如反掌,你不该为我受难的。”

  她垂下了丹眸,迟迟不敢抬头去直视宇文骁的眼睛。

  禾衣是怕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双伤神的眸子,那会让她生不如死,自愧不如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宇文骁上前一步,他倒吸了一口气,“若是我今夜不来,你又打算逃去哪里?”

  “就……远离京城就好。”

  禾衣回答的磕磕巴巴,紧捏着手里的丝帕。

  “我与你成婚的那一日便说过了,自此往后,有我来护着你。”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一双幽深的眼眸猩红一片,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有自责和懊悔。

  功高盖主,可是如此被那新帝所忌惮?

  若这一仗再拉扯久一点呢?

  若他再谨慎些,再收敛些……

  大势早已成了定局,一切都覆水难收,哪里来的如果呢?

  禾衣犹豫着不知该作何回答,她自然是相信宇文骁的。

  他的话,每一个字眼她都深信不疑。

  可……

  就在此时,营帐之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率先闯进门来的小将脸上满是懵懂,他挠挠头:“将军,外头来了个老太监,也是宫里头的。”

  他的话音落下,熟悉的尖锐男声响在禾衣的耳畔。

  “太后懿旨,宇文将军携夫人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