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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太守府。

  孙权端坐书案之后,认真书写着什么。

  此时一黑影悄无声息的入内,默不作声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条放至案头,随后静侍一旁。

  待最后一笔落下,孙权将笔轻轻搁置一旁,拿起那张情报仔细看了起来。

  书房内静的落针可闻,半晌,孙权轻笑出声:“有趣,消息可靠么?”

  黑影行了一礼,闷声说道:“二公子,消息是从朱家老宅传出来的,孙辅大人确认过了,完全可靠。”

  孙权皱了皱眉,这孙辅为孙贲的亲弟,两人父母早逝,均为叔父孙坚抚养长大,因此和孙权他们亲为兄弟。

  现如今,孙贲驻守庐江郡稳定形势,而孙辅掌控着孙家所有的情报系统,所以他说的话可信度非常高。不过孙贲对大哥是死心塌地,不知这孙辅是何想法?

  孙权放下手中情报,抬首望着屋顶,思索半天后轻声开口道:“两个命令。一、所有人员配合世家,将其家族子弟和支援的各类物资分做两份,一份支援山阴大哥处,一份送至周都督处。

  二、这个许贡应还在吴县没有离开,告诉孙辅大哥,一定要盯死他,不惜一切代价截获其上表朝廷的奏章,得手后立即抓捕!”

  黑影恭敬的行了一礼。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已将情报在一旁火盆点燃的孙权突然开口:“对了,和孙辅大哥说,人抓到不必送到我这,让他送往山阴我大哥处即可。”

  黑影恭敬应是后离开。

  而燃烧的火光映照着孙权碧绿的眸子忽明忽暗,面无表情的他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陆府,一个三进的宅子。

  书房内,陆逊端坐书案后,手里拿着蒙学课本,正在考校对面端坐的自己小叔—陆绩。

  陆绩毕竟刚七岁,有些小孩心性,刚开始还好,随着陆逊考的越来越难,一会就有些坐不住了,渐渐的小动作多了起来。

  陆逊并不理会,继续耐心的询问并一一指出其中的错误。

  此时家中的老管家陆忠通报入内,开口道:“家主,有消息传来...”

  陆逊先是抬手打断他的话,起身对着陆绩一礼道:“叔父,您的功课考察完毕,逊所指出的问题还望叔父勤加温习,逊与忠伯有些家族琐事要解决,请恕逊不远送了。”说完又是一礼。

  陆绩也小大人似得回了一礼,拿起自己的课本出了书房。

  陆逊重新落座后,对着管家微笑道:“忠伯见谅,家中这情况您也看到了,事以密成,叔父年纪尚小,有些事暂时就不用劳烦他了。”

  陆忠从头看到尾,看着这个自己还是十三的少年,心里感慨万千,族人凋敝,骨干死伤殆尽,要不是这个少年站了出来,扶大厦于将倾,不知道陆家会成为什么样呢。

  陆忠收拾心情,继续汇报道:“家主,其他四家已经开始筹集物资准备运往前线了,其族中杰出子弟也准备分批前往各处。咱们接下来应当如何?还有你让我打探的许贡许太守,他从顾家出来后就暂住在城南的平安客栈,前几日一直未出,昨日其护卫十人自客栈而出向北而行,毫不停留。”

  陆逊面不改色的静静听完,停顿片刻后,自嘲一笑:“忠伯,知道祖父为何将我的名字从陆议改为陆逊,并取字伯言么?那是让我谨记谦逊有礼,伯言者,谦虚包容也。

  我陆家逢遭大难,正是韬光养晦之时,再说,”陆逊指了指有些老旧破败的书房,继续说道:“你看咱这般祖宅,还能出多少物资?如若不是还有祖业可栖身,咱们都是要露宿街头的。更别说族中子弟凋零,不然如何让我这个小子添做家主之位?

  所以将库房的物资拿出三分之一,族中子弟一个不派,告诉各家我陆家已尽力了就行,想必他们会体谅我们的。

  至于那许太守。”陆逊嗤笑道:“不必理会,连我们这破败的陆家都能详细打探到他的消息,况呼他人?其已有取死之道。”

  陆忠接了命令后,犹豫半晌,问道:“家主,那神秘人再未现身,你看?”

  陆逊马上抬手制止了其话头,满脸严肃目光灼灼的看着陆忠道:“忠伯,此事勿要再提起,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若泄露就是灭门之祸,你可知道?”

  陆忠当时汗就下来了,忙不迭的回道:“家主,小人知道了,绝不再提、绝不再提。”

  屏退了管家后,陆逊静静的坐在那。

  其实他心里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

  陆家刚搬回祖宅那会,自己还未被定为家主,一些旁支也有些不老实,还是族老力排众议将自己捧上了家主之位,算是先替叔父陆绩这个嫡子暂掌陆家,毕竟论起血亲来说,也就自己最近了。

  成为家主的前一个晚上,当时就是管家的忠伯带来一个神秘人,说是找自己的。

  当时自己要接家主的消息已传开,只是没有正式任命而已,管家忠伯乐得白送个顺水人情,没有为难来人,爽快的通报后就把人带了进来。

  来人一副吴地本地人打扮,口音也是吴地的,相貌平平,就说了一句话:“会首让小人代问陆大人好。”放下一个字条后就告辞离开。

  当时屋内的陆逊和管家都是一头雾水,陆逊还说屏退管家后问问什么事呢,来人也太干脆了,放下东西就走,陆逊都没反应过来。

  管家虽然也没听懂啥意思,可就是不明觉厉,忙告退说是送送来人。

  陆逊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里面就一句话:“明珠岂可蒙尘,盼君如久旱盼甘霖。”落款是一个小小的吴字。

  陆逊当时瞳孔就是一缩,这是要招揽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十二岁少年?为什么?

  当然经过共济军和江东军的战事,现在的陆逊已知道消息是谁传的了,也明白那个小小的吴字代表的是什么。

  收回思绪,陆逊在白纸上轻轻提笔写下了良禽两字,又在旁边写下一个袁字,一个孙字。

  盯着袁、孙两字良久,双目都有些充血了,陆逊才平复下来心中的滔天恨意。

  平静的将手中的纸张在烛火中点燃,待其焚烧干净后,陆逊才收回目光。

  接下来他从容读书,面上毫无波澜,与平常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