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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

  安静的落针可闻。

  楚岚简单的洗漱过后,见秦夜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书籍。

  走上前,定睛一看。

  封皮上赫然是《大乾边军律例》。

  “军规?”

  楚岚蹙眉不解:“相公,你怎么研究起这个来了?”

  “潘凤喜欢拿章程压人,我自然得研究一下这章程了。”

  秦夜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眼神锐利如鹰隼,“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规矩是把双刃剑,他能用,咱们自然也能用。”

  说话间,恰好看到了‘战时军纪’。

  战时,严禁将领饮酒。

  严禁懈怠军务,贻误战机……

  楚岚看着秦夜陡然发亮的眸子,眼底闪过了一抹喜色:“相公,你已有办法了?”

  秦夜正要开口——

  院外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粗豪的笑骂声。

  声音来源,正是远处一处灯火通明、守卫松懈的营帐。

  ……

  此刻,吴副将的大帐内,气氛正酣。

  几只烤得油亮的肥羊摆在中央,酒坛子东倒西歪。

  五六个潘凤的心腹副将袒胸露怀,围坐一团,个个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痛快!”

  一个络腮胡副将拍着大腿,灌下一大口酒,“你们是没瞧见静王那张脸!跟刷了层锅底灰似的!还有那个小白脸参军,装得跟个人似的,屁用没有!”

  “就是!”

  另一个三角眼的副将剔着牙,嗤笑道,“什么**皇子,什么少年英才,到了咱们潘将军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十万大军?嘿,给老子在关外喝西北风去吧!”

  “诶,老吴,你说那静王,细皮嫩肉的,比娘们还俊……”

  一个醉醺醺的胖子副将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还有,他军中带着的那两个小娘皮……”

  “啧啧,那身段,那脸蛋……他**,比窑子里最红的头牌还水灵!”

  “要是能……嘿嘿……”

  帐内瞬间爆发出更加猥琐粗鄙的哄笑。

  “哈哈哈!刘刘老三,你这狗胆包天啊!连皇子的人都敢惦记?”

  “怕个鸟!潘将军说了,他翻不起浪!等过几天,寻个由头,把那两个小娘皮‘请’过来给兄弟们唱个小曲儿解解闷,不就成了?”

  “对对对!妙啊!哈哈哈……”

  粗鄙的笑浪几乎要掀翻帐顶。

  就在这酒酣耳热、得意忘形之际——

  “砰!”

  一声巨响突然传来!

  屋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冷冽的寒风裹着霜气瞬间灌入。

  吹得灯火摇曳,酒气为之一窒!

  帐内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愕然抬头。

  只见门口逆着光,站着两人。

  当先一人,身着参军轻甲,身姿挺拔,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正是秦夜!

  他身后,如同铁塔般矗立的,是手提巨斧、面沉如水的陈敢当!

  那柄沾过无数蛮族鲜血的斧刃,在昏暗的灯火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帐内的温度,仿佛从沸腾的盛夏跌入数九寒冬!

  吴副将脸上的醉意和得意瞬间被惊骇取代,手一抖,酒碗‘哐当’掉在地上,酒液四溅。

  其他副将也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个僵在原地,脸色煞白,酒醒了大半。

  “哟,挺热闹啊。”

  秦夜慢悠悠地踱步进来,靴子踩在狼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满地的酒坛、烤羊,以及那几个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副将。

  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却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诸位将军好雅兴,前方朔方城将士浴血拼杀,乌桓铁骑虎视眈眈,你们倒好,躲在这暖帐之中,美酒肥羊,高谈阔论,连……”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钉在那个刚才口出秽言的胖子副将脸上,“连殿下随军的女眷,都敢妄加评议,意欲染指?!”

  “噗通!”

  那胖子副将刘刘老三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秦……秦参军!误会!天大的误会!末将……末将酒后胡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其他副将也如梦初醒,纷纷离席,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甲,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七嘴八舌地告罪:

  “秦参军息怒!末将等……一时糊涂……”

  “是是是,都是酒后失德,胡言乱语……”

  “请参军大人大量,饶过我等这回……”

  “饶?”

  秦夜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森寒。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矮几,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酒碗乱跳!

  “饶了你们?”

  “有谁饶过,朔方城下那些缺衣少食、正在流血牺牲的将士?”

  “谁来饶过被乌桓铁蹄蹂躏的大乾百姓?!”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大乾边军律例》第七条:战时当值将领,严禁聚众酗酒!违者,杖一百,革职查办!”

  “第十三条:懈怠军务,贻误战机者,斩!”

  “第二十一条:对皇家不敬,妄议贵眷者,轻则杖责充军,重则……枭首示众!”

  秦夜每念一条,帐内的温度就低一分。

  他冷冷地环视着这群面无人色的将官:“诸位都是潘将军麾下的得力干将,守关多年,想必这军规比本参军更熟!”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聚众酗酒,懈怠军务,口出狂言,亵渎皇家……数罪并罚!按律,当如何?!”

  “噗通!噗通!”

  接连几声闷响,除了吴副将还强撑着,其余几个副将全都面无人色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参军饶命!参军饶命啊!”

  “末将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求参军开恩!饶我等一条狗命!”

  “都是……都是潘将军……”

  一个副将情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被吴副将狠狠瞪了一眼,硬生生憋了回去。

  “哦?潘将军?”

  秦夜捕捉到这一丝异样,眼神如电射向吴副将,“吴将军,看来还有隐情?说说,潘将军怎么了?是潘将军让你们在此饮酒作乐,无视前方战事?还是潘将军授意你们,可以随意编排静王殿下,觊觎殿下随行女眷?!”

  吴副将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不……不是……参军误会……”

  “误会?”

  秦夜冷笑一声:“**的误会!本参军看得很清楚!”

  “你们对潘将军忠心耿耿,连军规国法都敢视若无睹!”

  “在你们眼里,潘凤的话,比朝廷的律法还大!”

  “徐国甫徐相的手令,比陛下的圣旨还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