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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如刀,刮过鬼见愁峡谷嶙峋的岩壁,声音凄厉,如同鬼泣。

  月光惨白,勉强照亮谷口那一片被巨石滚木刻意堵塞、几乎封死的狭窄通道。

  乌桓士兵的营火在谷口高处跳跃,人影幢幢,戒备森严!

  忽然——

  几道穿着乌桓精锐皮甲的身影,从北岸一侧骑马赶来。

  为首的程盎,努力挺直腰杆,模仿着记忆中乌桓将领的倨傲姿态。

  “站住,什么人?口令!”

  高处传来一声厉喝,带着浓重的乌桓口音。

  几支冰冷的箭簇瞬间对准了他们。

  程盎深吸一口气,用带着刻意腔调的乌桓语高声道:“奉国师密令前来,速报营中将军,有十万火急军情!”

  守军一阵骚动。

  很快,一队手持弯刀、眼神锐利的乌桓士兵从营垒中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个百夫长模样的军官走上前,狐疑地打量着程盎,和程盎身后那几个举止紧张,几乎不敢抬头的亲卫。

  片刻后,开口问道:“国师密令?可有凭证?”

  程盎不急不慢的将手探入怀中,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郑重。

  很快,掏出玉佩,高高举起!

  当玉佩暴露在跳跃的火光之下时,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玉佩上那狰狞的狼头图腾和背面独特的符文,在月光和火光映照下清晰无比!

  “国师玉佩?”

  百夫长一愣,面露错愕之色。

  下一秒,他连忙拱了拱手,“特使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格日勒将军!”

  说完这话,不等程盎回应,立马匆匆忙忙的赶去通报!

  不一会的功夫,格日勒跟随百夫长前来。

  还没等站定脚步,鹰隼般的目光便穿透夜幕,死死锁定了那块玉佩!

  霎时间,一股冰冷的杀意涌上心头。

  玉佩之事,莫日根为了面子,并未告知全军。

  但乌桓军中的骨干将领,还是知情的。

  不久前,莫日根就严令所有心腹将领:玉佩已失,凡持他国师玉佩者,必是乾国细作,绝无可能是国师特使!

  眼前之人,身份不言而喻!

  程盎还兀自保持着举起玉佩的姿态,努力挤出云淡风轻的表情,等待着对方的敬畏或惶恐。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格日勒从齿缝里挤出的命令:“拿下!为首的这个留活口,其他人,死活不论!”

  话音刚落——

  程盎脸上的镇定瞬间崩碎,惊骇欲绝!

  “杀——!”

  还不等程盎反应,围住他们的乌桓士兵,便如同接到信号的狼群,毫无征兆地暴起发难!

  刀光如同匹练,带着刺骨的杀意,斩向了程盎身后的几名亲卫!

  几名心腹,压根来不及拔出腰间的弯刀,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剧痛袭来!

  利刃入肉的声音和短促凄厉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血花在月光下迸溅!

  程盎身后的亲卫,如同被砍倒的麦秆,眨眼的功夫,纷纷倒毙在地。

  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未能留下!

  刹那间——

  滚烫的鲜血溅了程盎满身满脸!

  浓郁的血腥味冲入鼻腔!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眼看着乌桓兵士要来擒他,程盎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落,惊恐的质问道。

  乌桓士兵们二话不说,上前就要夺缰绳。

  程盎见状,连忙想跑。

  却被几个乌桓士兵硬生生的拽落下马,跌落在地!

  “啊!”

  一声惨叫,程盎顿觉后背生疼!

  余光中,是几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你……你们……大胆!我乃国师特使!你们难道想造反不成……”

  程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色厉内荏的嘶喊,试图用身份自保!

  “特使?”

  格日勒冷笑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程盎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玉佩,被你们乾国人用卑鄙手段窃取!”

  “国师早已严令全军,凡持此佩者,皆为细作!”

  听见这话,程盎如遭雷击!

  这才后知后觉,这玉佩根本不是什么通行证,而是阎王爷的催命符啊!

  “说!”

  格日勒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冰冷的刀锋抵在程盎的咽喉。

  锋刃割破了一点皮肤,渗出细微的血珠。

  “你究竟是谁?受何人指使?冒充特使,意欲何为?”

  “若有半句虚言,老子活剐了你!”

  死亡的恐惧,彻底摧毁了程盎的心理防线。

  他哪里还敢嘴硬?

  “别……别杀我!我说!我说!”

  程盎涕泪横流,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我……我叫程盎!北征大军……副将程盎……是……是秦夜让我来的……他让我假扮特使,骗你们撤兵……好……好打通水道……”

  “秦夜?”

  格日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他!可惜啊,我们国师技高一筹,并未中他的奸计!”

  说话间,他鄙夷的看着地上这个,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出卖主子的懦夫,心中杀意翻腾。

  但转念一想——

  此人身份特殊,又是乾国将领,或许还有利用价值!

  格日勒收回弯刀,对着左右下令:“捆结实了,立刻押送大营,交由国师亲自发落!”

  两名如狼似虎的乌桓士兵立刻上前,用坚韧的牛皮绳将瘫软的程盎捆成了粽子。

  程盎如同死狗般被拖了起来,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对未知命运的绝望!

  ……

  朔方城外五里。

  乌桓中军大帐内。

  牛油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莫日根阴鸷的脸庞。

  他正凝视着粗糙的舆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朔方城的位置。

  “报——!”

  一名亲卫疾步入内,单膝跪地:“禀国师!格日勒将军急报!在鬼见愁谷口擒获一名冒充国师特使的乾国奸细!现已押至帐外,请国师定夺!”

  “哦?”

  莫日根眼中精光一闪,“冒充特使?带上来!”

  很快,被捆得结结实实、狼狈不堪的程盎被两名士兵粗暴地推搡进来,重重摔在冰冷的毡毯上。

  莫日根锐利的目光扫过程盎的脸,眉头微皱。

  观此人面容气质,绝非普通士卒!

  还没等他开口,程盎便先不顾形象的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声音嘶哑而急迫的喊道:“国师,国师大人!误会,天大的误会!在下程盎,是徐国甫徐相的人!是自己人啊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