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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盛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裆部。

  那里……曾经有着他身为男子的骄傲!

  可现在……

  虽然伤势痊愈。

  但时常还是能感受到一股灼烧般的痛苦。

  而且精神的痛苦,更甚肉体!

  “明珠!赫连明珠!”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楚盛紧咬的牙关中迸发而出!

  他攥紧双拳,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那个该死的乌桓王女!

  那个蛇蝎心肠的妖女!

  **之刑!

  让他成了一个徒有虚表的空壳!

  一个连最基本欲望都无法产生的废人!

  一个……太监!

  方才那群莺莺燕燕环绕,脂粉香气扑鼻。

  每一个都堪称绝色。

  每一个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取悦他。

  若是从前……

  他楚盛岂会坐怀不乱?

  可如今……

  那地方,死寂一片!

  无论多么妖娆的身段。

  多么妩媚的眼波。

  多么动听的娇吟。

  都无法让他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只有麻木!

  但他又不得不伪装!

  他知道,父皇的内卫,时时刻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害怕,害怕那个事情暴露……

  宁可自污,也要死死守住那个秘密。

  但这样的自污……这样的举动,无时无刻不在他伤口上撒盐。

  每一次看到那些女子眼中闪过的困惑和失望。

  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自尊!

  “啊!”

  楚盛猛地抓起茶几上一个精美的青瓷茶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地面!

  “砰!”

  清脆的碎裂声刺耳!

  瓷片飞溅,茶水四溢!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内侍。

  门被推开一条缝,传来惶恐的询问:“殿下?”

  “滚!都给孤滚!滚远点!”

  楚盛目眦欲裂,发出暴戾的咆哮!

  门外的内侍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将门关紧,脚步声仓惶远去。

  水阁内。

  只剩下楚盛粗重的喘息和死一般的寂静。

  他颓然倒在软榻上,胸膛剧烈起伏。

  “砰!”

  忽然,水阁精致的雕花木门再度被推开。

  打断了楚盛沉浸于无边恨意与绝望的思绪。

  “孤不是让你们滚吗?!想死不成?!”

  楚盛头也未回,暴戾的咆哮脱口而出。

  然而,预想中内侍惶恐告罪的声音并未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中带着一丝关切的声音:“殿下,何事动如此大的肝火?可是下面的人伺候不周?”

  这个声音……

  楚盛脸色一僵,霍然直起了身子!

  只见门口站着的,并非战战兢兢的内侍。

  而是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面容儒雅、嘴角含笑的中年男子。

  正是他的表兄,徐子麟!

  “表……表兄?”

  楚盛脸上的愤怒与狰狞褪去,浮现出了一抹委屈之色。

  他张了张嘴,万千苦楚堵在喉咙口,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化作一声惆怅的叹息!

  徐子麟迅速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瓷片和水渍,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不动声色地反手将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这才快步走到楚盛身边。

  “殿下。”

  徐子麟压低了声音:“我奉父亲之命,来江南督办一些漕运账目,顺道过来看看你,你这是……?”

  楚盛肩膀一垮,语带疲惫:“表兄……我心里苦……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说话间,他猛地抓住徐子麟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自污!自污!整日流连于这些莺莺燕燕之中,每一次伪装,都像是在用刀剐我的心!舅父和你说,这是为了隐藏……隐藏那件事……可这要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难道要我一辈子都这样吗?够了!真的够了!”

  徐子麟静静地听着,脸上适时露出理解和同情的神色。

  待楚盛情绪稍缓,才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的苦衷,我与父亲岂能不知?这般行事,确是委屈殿下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低沉谨慎:“只是此前形势所迫,殿下重伤初愈,唯有以此法,方能最大限度打消某些人的猜忌,尤其是陛下的。”

  “如今看来,效果已然达到,想必风声已传入京中。”

  徐子麟观察着楚盛的神色,见其眼中抗拒极深,便顺势做出了决断:

  “既然殿下实在不愿再继续,那便到此为止吧。”

  “殿下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这套‘自污藏拙’的把戏,也确实可以收场了。”

  听闻此言,楚盛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又问道:“那……接下来有何安排?”

  徐子麟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自然是该风风光光回京了,此番殿下在江南赈灾,虽有……些许微词,但大体功绩是抹杀不了的。届时,我与父亲自会为殿下打点一切,助殿下重获圣心。”

  “好!好!回京!”

  楚盛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但很快又变得阴鸷,“回去之后,该如何做,还请舅父和表兄随时提点我!”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语气转为关切:“对了,舅父的身体如何了?上次来信说仍有些不适,可请御医仔细瞧过了?”

  他对于这位足智多谋、始终在背后支持他的舅父,是真心依赖和关心的。

  徐子麟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忧色,摇头叹息道:“唉……劳殿下挂心了。”

  “父亲的身体……也就那样吧,马马虎虎,旧疾依旧缠身,需静心休养,用药吊着,方才勉强维持住罢了。”

  “御医也来看过,只说年事已高,又为国事操劳过度,只能慢慢将养,急不得。”

  他语气沉重,表情真挚。

  仿佛徐国甫真的已是风烛残年。

  然而,只有徐子麟自己心里清楚,徐国甫的身体早已在名贵药材和暗中调养下恢复得龙精虎猛。

  此刻在京城府中不知多么硬朗。

  所谓的“旧疾缠身”、“勉强维持”,不过是麻痹皇帝、迷惑政敌、暗中图谋大事的绝佳伪装罢了!

  “唉……舅父真是辛苦了。”

  楚盛信以为真,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待回京后,我定要亲自去府上探望舅父。”

  “殿下有心了。”

  徐子麟躬身道:“父亲若知殿下如此挂念,定然欣慰,眼下,还请殿下暂耐烦忧,静待回京之期。江南之事,臣会处理干净,绝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楚盛点了点头,对徐子麟和徐国甫的安排全然信任。

  有了表兄的承诺和舅父的谋划,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暂时将那份残缺带来的痛苦和仇恨,压回了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