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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夜被楚岚说得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试图辩解:“岚儿,家里不就是放松的地方嘛?何必拘着那些虚礼?你看爹娘不也没说什么?你也可以跟我一样,睡到自然醒,多好。”

  楚岚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怪地瞪了秦夜一眼:“你这作息,我刚从娘那儿可是都打听清楚了!我还纳闷呢,公婆那般明事理的人,怎么就容得你这般……这般懒散!”

  她又学着沈玉雁的语气,无奈道:“娘说了,过去你年纪小,又尚未入朝为官,更未成家立业,他们心疼你,由着你性子来也就罢了,可如今呢?”

  楚岚板起手指,开始细数,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你已是朝廷重臣,官居北境都督,深受皇恩!更是成了家,做了父亲的人!岂能再如孩童般贪睡懒起?你这当爹的若是这般模样,日后如何给风儿和华儿做表率?难道要他们也学他们爹爹,日上三竿还赖在被窝里不成?”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俏脸微微泛红。

  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甚至还有一丝忧虑。

  那是为**、为人母后,自然而然生出的对家庭未来的责任感。

  秦夜愣愣的看着楚岚,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母亲沈玉雁当年的影子。

  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难怪了……新娘新娘……娶回家来,果然就变成了一个新的‘娘’啊……”

  声音虽低,楚岚却听得真切,俏脸飞起两片红霞,又羞又恼,伸手就要去拧他:“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好好好!为夫知错了!娘子大人息怒!”

  秦夜连忙告饶,动作利落的跳下床,举手做投降状,“娘子句句在理,是为夫懈怠了!以后定当勤勉自律,早起晨练,绝不给孩子们做个坏榜样!这就洗漱,这就用饭!”

  楚岚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油嘴滑舌!快些吧,饭菜真该凉了。”

  于是,秦夜在楚岚看似埋怨实则关切的目光注视下,快速洗漱完毕。

  楚岚像个小管家婆似的,跟在秦夜身后。

  时不时帮他递个帕子,整理下衣领。

  弄得秦夜哭笑不得,心中却暖意融融。

  两人一同出了房门,穿过庭院,准备去偏厅用饭。

  阳光正好,洒满院落。

  二人在廊下,看见小禾和柔儿正抱着秦风、秦舜华在廊下晒太阳。

  两个小家伙挥舞着白嫩的小胳膊,咿咿呀呀地叫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沈玉雁坐在一旁的铺了软垫的藤椅上,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秦文山则站在沈玉雁身侧,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目光几乎黏在两个孙儿身上,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院内,一幅岁月静好、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图景。

  秦夜和楚岚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脚步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不忍打扰这份宁静与温馨。

  ……

  秦夜到了偏厅,快速用了些饭菜。

  虽已过午。

  但厨房精心准备的菜肴依旧可口。

  楚岚就在一旁陪着,偶尔给他夹点菜。

  刚放下碗筷,还未来得及去陪父母孩子说说话,老管家福伯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报道:“少爷,少夫人,太子殿下驾到,车驾已至府门外了。”

  “太子?”

  秦夜眉头皱起。

  楚岚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这才回京第二天。

  楚盛就又迫不及待的登门拜访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迎驾。”

  秦夜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神色恢复平静,对福伯道。

  说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楚岚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大步向府门走去。

  ……

  荣国公府门前,气氛略显微妙。

  楚盛的车驾仪仗颇为醒目的停在不远处。

  而他本人则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下,脸上努力维持着和煦的笑容,与站在门内一步之地的秦夜寒暄着。

  “秦都督昨日休息得可好?府上一切可还习惯?若有任何需要,尽管与孤开口,孤定当……”

  楚盛搜肠刮肚地找着话题,试图显得亲切自然。

  秦夜一身家常便服,微微欠身回应:“有劳太子殿下挂心,下官一切安好,陛下与殿下恩典,赏赐丰厚,府中一应俱全,不敢再劳动殿下。”

  接下来,楚盛又抛出了几个问题。

  两人就这么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隔着门槛聊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从天气聊到北境风物。

  又从宫宴盛况聊到京城趣闻……

  话题越扯越远。

  秦夜绝口不提请太子入府一叙的话头。

  楚盛站在门外,迟迟进不了正题,也进不了府门。

  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了,额角微微见汗。

  他身为太子,何时受过这等“待遇”?

  亲自上门,竟连门都进不去。

  就这么被堵在门口闲聊?

  这秦夜,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故意为之?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楚盛终于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主动向前迈了一小步,暗示道:“秦都督,你我在此说话,虽是……别有一番趣味,但终究不是待客之道。不如……我们进府详谈?孤还有些关于北境军务的细节,想向都督请教一二。”

  他自以为说辞完美。

  然而,秦夜闻言,非但没有顺势邀请,反而微微皱眉,语气变得苦口婆心起来:“殿下!此言差矣!正因您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下官才更不敢贸然请您入府啊!”

  楚盛一愣:“哦?这是为何?”

  秦夜面露诚恳,继续“劝谏”道:“殿下请想,如今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东宫?您昨日刚主持了庆功宴,今日便轻车简从驾临臣子私邸……”

  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看似空旷、实则可能藏有耳目的街道,语气愈发沉重:“这若是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看去,添油加醋一番,传到陛下耳中,或是被御史言官参上一本,说殿下私交边将,意图……呃,总之,于殿下清誉大为不利啊!下官深受皇恩,岂能因一己之私,而陷殿下于如此险地?”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好似情真意切!

  楚盛直接被这番“肺腑之言”给说懵了,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他难道能说“孤不在乎”。

  或者说“孤就是来拉拢你的”吗?

  自然不能……

  楚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秦夜心里也是无奈叹气。

  这楚盛,怎么一点长进没有?

  还如此没有眼力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倒是走啊!

  两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楚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憋闷,脸上重新堆起僵硬的笑容,提出了一个折中的、也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后办法:“秦都督……思虑周全,所言……甚是有理。”

  “是孤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不知都督可否赏光,与孤去附近寻一清静茶楼,小坐片刻?孤确实……有些要事,想与都督商议。”

  话说到这个地步。

  几乎已经是放下身段的恳求。

  秦夜心中暗叹一口气。

  不好跟这太子撕破脸。

  也想知道,这小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终缓缓点头,拱手道:“殿下既然如此说,下官岂敢不从?只是叨扰殿下清净了。”

  “无妨,无妨!”

  楚盛见秦夜答应,顿时松了口气。

  秦夜吩咐了门房一声,又叫上了在府上暂住的陈敢当。

  “这是……”

  楚盛看着如同铁塔般高大威武的陈敢当,瞳孔震惊的问道。

  秦夜煞有介事的说道:“太子殿下,下官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境大将之一,陈敢当!”

  “您不是想了解北境情况吗?陈将军知道不少,可以和我一同,为太子殿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