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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写罢，将那张纸轻轻放在一旁。
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被铁链束缚、兀自喘着粗气的徐国甫。
“徐相爷，何必如此激动？”
秦夜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仿佛可以商量的口吻，“铁像之事，不过是在下设想。毕竟，您这通敌卖国的行径，影响太过恶劣，若不严惩，何以警示后人？不过嘛……”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观察着徐国甫的反应。
果然，听到“不过”二字。
徐国甫虽然依旧怒目而视。
但挣扎的幅度小了些，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夜，像是在判断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过，事在人为。”
秦夜微微一笑：“只要徐相爷您肯配合，将您那些同伙、党羽，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列出来……这，也算您戴罪立功，不是吗？”
说着，微微前倾，目光紧锁徐国甫的双眼，语气带着哄骗的意味：“有了这份功劳，我或许可以在陛下面前，为您恳求几句。陛下仁德，说不定会法外开恩，留您一命，削职为民，让您告老还乡，苟全性命……总好过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连累子孙吧？”
“告老还乡……留我一命？”
徐国甫眼眸微眯，仿佛要从秦夜脸上找出欺骗的痕迹，“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夜语气斩钉截铁，“我秦夜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在此等大事上，还不屑于诓骗一个阶下囚。更何况，您那些党羽，即便您不说，凭着这些证据，细细查下去，早晚也能挖个水落石出，无非是多耗费些时日罢了。用这迟早要暴露的秘密，换一个安度晚年的机会，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吗？”
徐国甫沉默了。
他低垂下头，散乱的花白头发遮住了表情。
楚岚见状，心中微动。
没想到夫君一番言语，竟真让这老奸巨猾的徐国甫动摇了。
她屏息凝神，等待着徐国甫的回应。
良久，徐国甫终于缓缓抬起头，哑声开口，声音干涩：“取纸笔来。”
秦夜闻言，立刻从旁边的桌案上取过准备好的笔墨和一张干净的纸张。
拉开桌子，走到徐国甫面前，将纸铺在桌子上。
又将蘸饱了墨的笔递到徐国甫被镣铐束缚，能有限动作的手里。
徐国甫深吸一口气，手腕颤抖着，开始在纸上书写。
楚岚看着笔尖在纸上移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若能拿到徐国甫亲自供出的党羽名单，无疑能大大加快清理朝堂的步伐。
也能让秦夜在父皇面前再立一功！
然而，徐国甫写了八、九个名字后，笔尖却突然顿住了。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关键的事情，脸上闪过一丝骇然和醒悟。
“不对！”
他低吼一声，手腕猛地用力，就要将名字涂抹掉！
秦夜眼疾手快，在徐国甫动作发起的瞬间，猛地探出手，一把将那张纸抢了过来！
“你！”
徐国甫抬头，双目再次变得赤红。
目光中透着被愚弄的怒火！
他死死瞪着秦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小子，你诈我！！”
秦夜将抢过来的纸张小心拿在手中，扫了一眼上面那几个名字。
虽然不多。
但其中两个颇为关键。
算是意外收获。
“秦夜！你卑鄙！”
徐国甫气得浑身发抖，再度开口：“陛下为了自己的颜面，怎会杀我？你竟诈我，混账，混账！”
听见这话，秦夜心中微凛。
这老狐狸果然不好骗！
而且，这么快就从对身后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看透了一切！
想着，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徐相爷未免太过武断。陛下乃九五之尊，想杀你不还是轻而易举？再说了，你犯的那些罪，你自己不明白？诛九族都够诛几遍的了！”
“呵……呵呵……”
徐国甫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洞悉世事的嘲讽，“秦夜啊秦夜，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懂，你根本不懂陛下的心思！”
“老夫若是死了，就是他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污点！只有老夫活着，他才能维持他圣明君主的形象！”
“所以，就算你不许诺，老夫也不会死！”
秦夜面色淡定，“呵呵，退一万步讲，即便如你所言，但那铁像之事……”
“铁像？”
徐国甫打断，“小子，你用这个吓唬得了别人，吓唬不了老夫！你想想，若真给老夫立一尊跪像，让万民唾弃，那唾弃的是谁？不仅仅是老夫！天下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说，看啊，这就是皇帝陛下倚重了几十年的丞相！这就是他所谓的‘肱股之臣’！你这是在打陛下的脸！是在告诉天下人，皇帝眼瞎了几十年！你觉得，陛下会允许你这么做吗？呵呵……你给我塑像，这等于也是在给陛下塑像！塑一尊……识人不明的昏君之像！”
秦夜眼眸微眯。
心中把徐国甫祖宗八辈都骂了一遍！
老而不死是为贼！
徐国甫更加得意，甚至放松身体靠在了铁椅背上，仿佛掌握了主动权：“所以，小子，别再白费心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老夫这里套取更多东西，绝无可能。老夫是罪不容诛，此生再不可能翻身，但也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秦夜是软语相劝，还是厉声威胁。
甚至是再次提及徐子麟的疯癫试图勾起徐国甫的痛苦。
徐国甫都如同老僧入定，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就用那种洞悉一切、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秦夜，一言不发。
他吃准了楚天恒为了颜面不会让他死。
也吃准了秦夜不敢。
更不能用突破底线的手段，来对付他这样级别的重臣。
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软硬不吃！
时间在僵持中一点点流逝，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足足三个多时辰过去，窗外天色都已从正午偏向了黄昏。
秦夜知道，今天恐怕是难以再有突破了。
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面露疲色的楚岚，心中暗叹一声。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秦夜最终放弃了继续耗下去的打算，语气恢复了平静，“徐相爷，好生歇着，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不再看徐国甫，对楚岚示意了一下。
两人带着那份只写了寥寥几个名字的纸张，走出了审讯室。
身后，能隐约听到徐国甫那带着嘲讽意味的、低低的冷笑声。
回到刑部衙门内相对明亮的值房，秦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楚岚看着秦夜疲惫的神色，轻声道：“这徐国甫，真是难缠。”
秦夜苦笑一声，在椅子上坐下：“何止是难缠？简直就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开始用身后名吓住了他，眼看就要得手，却被他识破我们的底线。他对陛下心思的揣摩，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所以才有恃无恐。”
说着，他拿起那张只写了几个名字的纸，摇了摇头：“就这几个，还是趁他没反应过来时诈出来的。想让他吐出全部党羽，难如登天。”
楚岚蹙眉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若他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秦夜目光沉凝，思索片刻：“或许……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或者，找找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在乎的东西……这老狐狸，不可能全无破绽。只是，需要时间和耐心。”
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语气坚定：“不过，既然接了这个差事，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这块硬骨头啃下来！这不仅是为了给陛下交代，更是为了肃清朝堂，为你将来铺路！”
秦夜写罢，将那张纸轻轻放在一旁。
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被铁链束缚、兀自喘着粗气的徐国甫。
“徐相爷，何必如此激动？”
秦夜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仿佛可以商量的口吻，“铁像之事，不过是在下设想。毕竟，您这通敌卖国的行径，影响太过恶劣，若不严惩，何以警示后人？不过嘛……”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观察着徐国甫的反应。
果然，听到“不过”二字。
徐国甫虽然依旧怒目而视。
但挣扎的幅度小了些，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夜，像是在判断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过，事在人为。”
秦夜微微一笑：“只要徐相爷您肯配合，将您那些同伙、党羽，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列出来……这，也算您戴罪立功，不是吗？”
说着，微微前倾，目光紧锁徐国甫的双眼，语气带着哄骗的意味：“有了这份功劳，我或许可以在陛下面前，为您恳求几句。陛下仁德，说不定会法外开恩，留您一命，削职为民，让您告老还乡，苟全性命……总好过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连累子孙吧？”
“告老还乡……留我一命？”
徐国甫眼眸微眯，仿佛要从秦夜脸上找出欺骗的痕迹，“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夜语气斩钉截铁，“我秦夜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在此等大事上，还不屑于诓骗一个阶下囚。更何况，您那些党羽，即便您不说，凭着这些证据，细细查下去，早晚也能挖个水落石出，无非是多耗费些时日罢了。用这迟早要暴露的秘密，换一个安度晚年的机会，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吗？”
徐国甫沉默了。
他低垂下头，散乱的花白头发遮住了表情。
楚岚见状，心中微动。
没想到夫君一番言语，竟真让这老奸巨猾的徐国甫动摇了。
她屏息凝神，等待着徐国甫的回应。
良久，徐国甫终于缓缓抬起头，哑声开口，声音干涩：“取纸笔来。”
秦夜闻言，立刻从旁边的桌案上取过准备好的笔墨和一张干净的纸张。
拉开桌子，走到徐国甫面前，将纸铺在桌子上。
又将蘸饱了墨的笔递到徐国甫被镣铐束缚，能有限动作的手里。
徐国甫深吸一口气，手腕颤抖着，开始在纸上书写。
楚岚看着笔尖在纸上移动，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若能拿到徐国甫亲自供出的党羽名单，无疑能大大加快清理朝堂的步伐。
也能让秦夜在父皇面前再立一功！
然而，徐国甫写了八、九个名字后，笔尖却突然顿住了。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关键的事情，脸上闪过一丝骇然和醒悟。
“不对！”
他低吼一声，手腕猛地用力，就要将名字涂抹掉！
秦夜眼疾手快，在徐国甫动作发起的瞬间，猛地探出手，一把将那张纸抢了过来！
“你！”
徐国甫抬头，双目再次变得赤红。
目光中透着被愚弄的怒火！
他死死瞪着秦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小子，你诈我！！”
秦夜将抢过来的纸张小心拿在手中，扫了一眼上面那几个名字。
虽然不多。
但其中两个颇为关键。
算是意外收获。
“秦夜！你卑鄙！”
徐国甫气得浑身发抖，再度开口：“陛下为了自己的颜面，怎会杀我？你竟诈我，混账，混账！”
听见这话，秦夜心中微凛。
这老狐狸果然不好骗！
而且，这么快就从对身后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看透了一切！
想着，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徐相爷未免太过武断。陛下乃九五之尊，想杀你不还是轻而易举？再说了，你犯的那些罪，你自己不明白？诛九族都够诛几遍的了！”
“呵……呵呵……”
徐国甫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洞悉世事的嘲讽，“秦夜啊秦夜，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懂，你根本不懂陛下的心思！”
“老夫若是死了，就是他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污点！只有老夫活着，他才能维持他圣明君主的形象！”
“所以，就算你不许诺，老夫也不会死！”
秦夜面色淡定，“呵呵，退一万步讲，即便如你所言，但那铁像之事……”
“铁像？”
徐国甫打断，“小子，你用这个吓唬得了别人，吓唬不了老夫！你想想，若真给老夫立一尊跪像，让万民唾弃，那唾弃的是谁？不仅仅是老夫！天下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说，看啊，这就是皇帝陛下倚重了几十年的丞相！这就是他所谓的‘肱股之臣’！你这是在打陛下的脸！是在告诉天下人，皇帝眼瞎了几十年！你觉得，陛下会允许你这么做吗？呵呵……你给我塑像，这等于也是在给陛下塑像！塑一尊……识人不明的昏君之像！”
秦夜眼眸微眯。
心中把徐国甫祖宗八辈都骂了一遍！
老而不死是为贼！
徐国甫更加得意，甚至放松身体靠在了铁椅背上，仿佛掌握了主动权：“所以，小子，别再白费心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老夫这里套取更多东西，绝无可能。老夫是罪不容诛，此生再不可能翻身，但也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秦夜是软语相劝，还是厉声威胁。
甚至是再次提及徐子麟的疯癫试图勾起徐国甫的痛苦。
徐国甫都如同老僧入定，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就用那种洞悉一切、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秦夜，一言不发。
他吃准了楚天恒为了颜面不会让他死。
也吃准了秦夜不敢。
更不能用突破底线的手段，来对付他这样级别的重臣。
他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软硬不吃！
时间在僵持中一点点流逝，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足足三个多时辰过去，窗外天色都已从正午偏向了黄昏。
秦夜知道，今天恐怕是难以再有突破了。
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面露疲色的楚岚，心中暗叹一声。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秦夜最终放弃了继续耗下去的打算，语气恢复了平静，“徐相爷，好生歇着，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不再看徐国甫，对楚岚示意了一下。
两人带着那份只写了寥寥几个名字的纸张，走出了审讯室。
身后，能隐约听到徐国甫那带着嘲讽意味的、低低的冷笑声。
回到刑部衙门内相对明亮的值房，秦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楚岚看着秦夜疲惫的神色，轻声道：“这徐国甫，真是难缠。”
秦夜苦笑一声，在椅子上坐下：“何止是难缠？简直就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开始用身后名吓住了他，眼看就要得手，却被他识破我们的底线。他对陛下心思的揣摩，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所以才有恃无恐。”
说着，他拿起那张只写了几个名字的纸，摇了摇头：“就这几个，还是趁他没反应过来时诈出来的。想让他吐出全部党羽，难如登天。”
楚岚蹙眉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若他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秦夜目光沉凝，思索片刻：“或许……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或者，找找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在乎的东西……这老狐狸，不可能全无破绽。只是，需要时间和耐心。”
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语气坚定：“不过，既然接了这个差事，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这块硬骨头啃下来！这不仅是为了给陛下交代，更是为了肃清朝堂，为你将来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