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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靳离差点想将眼前这小女人给掐死。

  他就真这么像个流氓?

  “本王学学你的手法。”他没好气地,从她眼前伸手,将不远处的青铜取来。

  锻造台上有几套小工具,陆靳离是不懂,但看过顾南音动手的整个过程。

  印象还在,拿东西的手法,也学得十分相似。

  真的只是学习?

  顾南音将信将疑:“王爷,等会要开火炉,你千万别吓我,万一被烧得滚烫的铜丝乱飞,我怕……”

  “要本王向你发誓?”陆靳离脸色一沉,一张脸乌云密布。

  要靳王爷发誓,顾南音是不敢的。

  当然,他自愿的话就最好不过。

  但看他这模样,她若是敢开口,对方大概率会将自己掐死。

  算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顾南音也拿起小锤子,开始给陆靳离介绍:“等会开了火炉后,用钳子送铜块,这盘水是用来冷却的,你若是不懂,就一步步跟着我。”

  “好。”陆靳离将锤子和钳子学着她的模样放好。

  顾南音立即将火炉打开。

  原以为需要费力教,却不想,靳王爷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太多。

  刚开始的防备和不安,在真正忙起来之后,渐渐就淡了。

  “这铜丝,只要打造的好,弹力能比银丝大好些倍。”

  “如何才算是打造好?难道,你今日所做的,还有缺陷?”

  “当然有缺陷,因为时间短促,又是第一次实践上手,铜丝的粗细并不够均匀。粗细不均,力量便不够大,弩弓的射程与力量都会被大大减弱。”

  “那你研究出来正确的手法,能让铜丝的粗细均匀了?”

  “尚未,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只需多尝试几回。”

  “好,本王与你一起尝试。”

  渐渐,顾南音就发现,当靳王爷用心做起事的时候,他身上的戾气没了,眼底的寒气也消失了。

  整个人,就像个好学宝宝那般,认真,甚至可以说得上,虔诚。

  每做一步,他都会好好学着顾南音的手法。

  偶尔做错,他甚至会下意识脱口而出:抱歉,是本王的错。

  他从不吝于认错。

  贵为王爷,实在是很难得。

  不过,认错态度是好的,但,手指也确实是很笨的。

  “又断了。”这不知是第几次拉铜丝的时候,陆靳离一脸沮丧。

  顾南音从一开始的耐性十足,到最后,在他弄断了十几次之后,彻底没耐性了。

  “手怎么这么笨,除了拿刀还会做什么?我好不容易烧出来的铜丝,你能珍惜一下吗?”

  “抱歉。”陆靳离也很委屈,看着小小的铜丝,在她手里越拉越长,越拉越细,那动作不知有多丝滑。

  但落在自己手中,也不知为何,一拉就断。

  “下一个,本王一定可以做好。”

  顾南音已经懒得理他,这话他不知说过多少回。

  果然,下一个,又断了。

  她忍不住嘀咕了句:“笨死了!”

  陆靳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唾弃抱怨。

  不过,他好像真的有些笨。

  “你再教教本王。”

  “不想教了。”

  “再给一次机会。”

  “给你也没用。”

  “就再一次,再断,本王就……”

  “就如何?”

  “就让你打一顿!”

  不知失败了多少回,又被嫌弃了多少回之后,终于,午夜时分,屋子里传来了男人哪怕习惯性清冷、却还是藏不住兴奋激动的欢呼:“成功了!”

  终于成功了!

  这是唯一一次,陆靳离拉出来的铜丝,从头到尾没有断裂的。

  一圈一圈,虽然模样丑得无法描述,但至少还能看得出来是个传说中的弹簧。

  就是顾南音所说了,压缩之后能凝聚无尽弹力的弹簧。

  “你看,我这次,真的成功了!”陆靳离将自己打造的异型弹簧放在掌中,细细观赏,简直爱不释手。

  顾南音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这是靳王爷从未在外头表现过的一面,笑起来,像个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孩子。

  原来那份杀人不见血的戾气,也可以从他身上完全抽离。

  当他激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不仅没有半点杀气,甚至,还感染力十足。

  顾南音只是在一旁安静看着,唇角便也忍不住与他一起,微微挽了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神靳王爷,也会有如此单纯无邪的一面。

  这笑,能治愈人心。

  莫名就有些动容了……

  那夜,陆靳离亲自送顾南音回去。

  “你今夜原本可是打算去一趟镇北侯府?”路上,他如此问道。

  顾南音一愣。

  一整夜的融洽,被这句话给瞬间打破了。

  本来还是有说有笑的,却因为想起现实中这些事情,今夜的一切,反倒一下子变得不真实。

  她唇角笑意敛去,态度又立即变得恭顺疏远:“今夜已经太晚,明日一早,我会回镇北侯府,与我外公好好聊聊。”

  “请王爷放心,我定会向外公询问清楚,会尽快给王爷一个答案。”

  她倾了倾身,行礼之后,走了。

  陆靳离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本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看着顾南音走进幽幽阁那道身影,明明方才还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此时,却又渐行渐远。

  莫名,有些惆怅。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铁衣,看着自己王爷盯着人家走远,想挽留却又不会说话的便宜架势,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想跟人家套近乎,不会说点好听的话,没话找话,踩雷了吧?

  陆靳离在幽幽阁门外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沉默。

  铁衣是真忍不住了:“其实王爷明知道事情和凤将军无关,为何不与王妃说清楚?”

  这里的凤将军,是镇北大将军凤临江,也就是顾南音的小舅舅。

  陆靳离瞅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却始终没开口。

  不习惯与旁人聊天。

  但却分明有些闷闷不乐。

  铁衣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明明很想却还是假清高的模样,一时间就有些忍不住了:“王爷你怎么这么笨,以后不会说话,可以先问问我……”

  “滚!”陆靳离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可怜铁衣今夜,**的伤还没好,大腿上又多了一处大大的淤青。

  他就真的委屈了。

  王妃骂王爷笨,王爷道歉。

  怎么轮到他那一句,就挨揍?

  人比人,比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