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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大人常年在京师为官,应该也知道镇国公府跟辅国将军府的一些旧事吧。”

  江玄晏的事态并没有让高长祈震惊。

  他反倒是眯着眼睛,主动与江玄晏谈起当年一事。

  江玄晏低着头默默地将茶盏捡起,茶盏没碎,可茶渍却洒了他一身。

  他的声音沙哑了一些:“自然听说过。”

  “那依照江大人所见,真的相信辅国将军府投敌卖国么。”

  高长祈好似丝毫都不忌讳谈起此事似的。

  原本他回京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要为辅国将军府翻案。

  所以,也无需藏着掖着,左右这京师的人家都知道他是回来干什么的。

  他的目的,也无需遮掩。

  “沐家百年世家,府上所出男儿郎,皆参军保家卫国,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高长祈收回视线,端着桌案上的茶盏,丝毫都不避讳对沐家人的欣赏:

  “沐家儿郎,皆是有血性肉的血性汉子,抛开一切不谈,只说他们的人品跟武艺,实在很难不叫武将钦佩。”

  高长祈一生习武。

  若说谁能叫他心悦诚服,非辅国大将军沐震海沐梅苏。

  沐梅苏是沐婉清的哥哥,他耍的一手好枪,当时被京师的人称为神武小将军。

  细说起来,他的关山枪还是当年沐梅苏所赠与的。

  只可惜,那样的一个将帅之才,竟死于阴谋之下。

  叫人惋惜。

  “沐家的姑娘,也是各个巾帼不让须眉,上到老夫人,下到国公夫人,都是女英雄,她们精通武艺,擅长排兵布阵。”

  高长祈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萧唤云觉得,倘若茶盏中的水是酒水,那么此刻那酒水定然是苦涩的。

  因为高长祈的神色隐隐痛苦,每说一句话,都充满了惋惜。

  “沐家军英勇,大明无人不知!”江玄晏吐出一句话。

  见高长祈丝毫都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提起辅国将军府的旧事。

  他的眼底涌现一丝温和,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是么,本王以为像江大人这样的人,与本王会有不同的见解。”高长祈的话充满试探。

  他此次能回京,京师中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江玄晏看似是最不可能的人,可实际上,他若真动手帮忙,事半功倍。

  所以他才会想要试探一番。

  可江玄晏这个人太沉重,除了对萧唤云的亲近以外,其他的都不会表露在神态之中。

  哪怕高长祈阅人无数,也瞧不出江玄晏有何不对劲。

  “抛开官职以及所谓的公道对错,抛开辅国将军府的人不谈,殿下既然提到了国公夫人,下官自然与王爷有一样的见解。”

  江玄晏低着头。

  他脸上的神色更叫人不容易察觉。

  萧唤云一顿,高长祈眸底的神色又变了:“江大人此话何意?”

  “众所周知下官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在京师流浪。”

  “年幼为乞时,下官曾受过国公夫人的恩惠。”

  “所以国公夫人对下官来说是恩人。”

  “不管世俗怎样定义辅国将军府的对错,怎样定义他们的功劳与罪责,在下官心里,国公夫人对我做的,坚不可破。”

  江玄晏抬头。

  他的眼瞳很黑很深。

  像是一口干枯的井,没有水在流动,波澜不兴。

  “王爷对此,可还满意。”江玄晏又道。

  高长祈停顿一瞬,语气不变:“竟还有这样一番典故。”

  “可本王怎么觉得江大人不像是个会感恩的人呢。”

  若非如此,怎能坐稳皇城司指挥使一职。

  这样的人都是铁血心肠,没有所谓的情面,也没有对错之分。

  他们只是皇帝的走狗,什么都遵从皇帝的旨意办事。

  “下官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断绝七情六欲,也不可能一直铁石心肠。”

  江玄晏对高长祈的试探不动声色的转移:“就如同王爷,心底也有最柔软的地方,不是么。”

  那最柔软的地方是叶媚。

  高长祈一楞,思绪仿佛放远了:“是这样没错。”

  “殿下,您能讲讲臣妇的母亲跟国公夫人的过往么。”

  萧唤云也看出了江玄晏想转移话题。

  又问:“实不相瞒,臣妇虽是母亲的女儿,但关于母亲的事情,知道的很少。”

  “臣妇很惭愧。”

  这话说的不假。

  萧唤云一直觉得叶媚过于神秘。

  神秘到好似一些事情都在刻意隐瞒她。

  “以本王对媚儿姐姐的了解,她应该是在保护你,不想叫你搅和进一些阴谋之中。”

  高长祈解释:“至于叶媚姐姐跟国公夫人的关系,也很简单。”

  “她们两个相识的经历也与本王相似。”

  “唤云,你娘她,很喜欢‘捡人’。”

  尤其是在战场附近,在边境之地。

  就像是叶媚救了受伤的他一样,同样的,叶媚也救了曾经在战场上受伤的沐婉清。

  两个人性格相合,就连脾气也格外的一致,至此成为好友。

  “我幼年时曾跟着母亲去过不少地方,也确实遇到过许多将士。”

  萧唤云努力回忆着。

  但又有些不懂,为何母亲总会去边境总会去战场。

  难道与她的生父有关?

  “臣妇想问殿下一个隐晦的问题,殿下若觉得为难,不必回复。”

  萧唤云攥紧了手。

  她抿着嘴唇,眉眼有些倔强。

  高长祈低叹一声:“唤云,你是想问你的父亲吧。”

  “本王认识媚儿姐姐的时候,你应该有六七岁了。”

  高长祈也曾有过年少。

  也曾渴望过父爱。

  但他比萧唤云幸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纵然先皇对他不喜爱,那他也是有名有性有父亲的。

  “很抱歉,你的生父是谁本王也不清楚,但本王肯定,能叫媚儿姐姐倾心并且愿意为对方生下孩子。”

  高长祈温和的对萧唤云说:“他一定是个盖世英雄。”

  不论是在世人心中,还是在叶媚心中,对方英勇不凡,神武有定。

  只有这样,才能叫叶媚为他生下萧唤云。

  “多谢殿下指点迷津。”萧唤云豁然开朗。

  她这般洒脱,能想的开,倒是很随叶媚。

  高长祈的目光更加温软绵长,语气似乎有些遗憾似的:“你与方鹤安的事本王进宫都听说了。”

  “那个小人,若非国公夫人跟世子燕泫遭遇祸事,怎能论到他娶你为妻。”

  “殿下此话何意?”萧唤云一顿,就连江玄晏的身子都猛的一僵。

  “你母亲曾跟国公夫人有口头上的婚约,若是国公夫人跟燕泫还在,你便应该是燕泫的妻子。”

  高长祈说着,这次,江玄晏的反应更大了。

  手上的茶盏直接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