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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再,哭喊,也不再,吵闹。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帐顶。

  就像是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娃娃。

  而沈寒星则衣不解带地守着她。

  每日都用自己,并不高明的演技,和那个前来送饭的小丫鬟,上演着一出,姐妹情深,却又无力回天的悲情戏码。

  那个名叫春禾的小丫鬟,早已被吓破了胆。

  她每日,都战战兢兢地来,又哭哭啼啼地走。

  将揽月小筑里那好比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那个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的人。

  蒋氏,很满意。

  她甚至,还假惺惺地派人送来了几支,上好的人参。

  说是要给沈沅宁吊着最后一口气。

  而谢云舟这七日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好像彻底,从这个院子里消失了。

  仿若那晚的一切,都只是沈寒星做的一场,荒唐的噩梦。

  可手心里那支玉簪,冰冷的触感,却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

  那不是梦。

  她和谢云舟早已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他们是在同一条船上,挣扎求生的赌徒。

  而今日,便是开牌的日子。

  这一天,是萧氏的头七。

  天,刚蒙蒙亮。

  尚书府的马车,便已经停在了国公府的门外。

  沈寒星换上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素服。

  她走到床边看着那个依旧,毫无生气的沈沅宁心里好像被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又酸又疼。

  “姐姐。”

  她伸出手轻轻地**着沈沅宁那张早已瘦得脱了相的脸。

  “别怕。”

  “等我回来。”

  她说完便站起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个谢云舟留下的瓷瓶。

  她拔开瓶塞将那粒,黑色的药丸倒了出来。

  药丸只有米粒大小却重若千斤。

  沈寒星的手在抖她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这是演戏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当她真的要将这粒,所谓的“假死药”喂进姐姐嘴里的时候。

  “二少夫人。”

  门外传来管事妈妈催促的声音。

  “尚书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您该启程了。”

  她闭上眼不再犹豫。

  将那粒药丸决绝地塞进了沈沅宁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几乎是在瞬间。

  沈沅宁那本就,微弱的呼吸便彻底停滞了。

  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骇人的速度迅速地变得冰冷僵硬。

  沈寒星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沈寒星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她亲手将姐姐,变成一具“尸体”的时候。

  “姐姐。”

  她趴在床边,终于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这一次不是演戏是真的肝肠寸断。

  “二少夫人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

  “您还是先去尚书府吧。”

  “可别,误了侯夫人的头七。”

  沈寒星没有理她。

  她只是趴在沈沅宁的身上,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管事妈妈有些不耐烦了。

  她使了个眼色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将沈寒星从地上,强行架了起来。

  “二少夫人请吧。”

  沈寒星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

  任由她们将自己拖拽着往外走。

  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床上那个早已没了声息的姐姐。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就在沈寒星被拖拽到门口的时候。

  一个极其轻佻的声音,忽然从院子外面响了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

  “一大早的就哭哭啼啼也不怕冲撞了我这侄儿的贵气。”

  谢云卓摇着扇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那个许久未见的谢继安。

  谢继安似乎又瘦了一些。

  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屋子里。

  当他的视线落在床上,那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上时。

  那小小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三叔。”

  “她她怎么了?”

  “死了呗。”

  谢云卓说得轻描淡写。

  “这种不守妇道又疯疯癫癫的女人早就该死了。”

  “死了也干净。”

  “你胡说!”

  谢继安忽然挣脱了他的手。

  他像一只,被惹怒了的小豹子,冲到了谢云卓的面前。

  “她不是坏人!”

  “她是为了救我,才病的!”

  “你不许你这么说她!”

  “嘿,你这小崽子。”

  谢云卓,被他吼得愣了一下。

  随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几天不见,长本事了?”

  “敢跟我,大呼小叫了?”

  “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了?”

  他说着眼神,便意有所指地瞟向了那个被婆子,死死架住的沈寒星。

  “我告诉你谢继安。”

  “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有些人天生,就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你离她远一点,听见没有?”

  “我不!”

  谢继安倔强地昂着头。

  “她比你们都好!”

  他说完,竟不再理会谢云卓。

  转身,跑到了沈寒星的面前。

  他仰着头,看着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那双黑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别怕。”

  他伸出,小小的手,学着她曾经,安慰他的样子。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只是睡着了。”

  “等她睡醒了就好了。”

  沈寒星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酸得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比所有大人都要来得通透,善良的谢继安。

  眼泪,再一次决了堤。

  “够了!”

  一声冰冷的厉喝,打断了这,短暂的温情。

  蒋老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的视线,冷冷地在谢继安的脸上,扫过。

  “谁让你来这里的?”

  “祖母。”

  谢继安下意识地往沈寒星的身后,躲了躲。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她。”

  “看她?”

  蒋老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一个害得我们国公府,鸡犬不宁的丧门星?”

  “还是看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护不住的废物?”

  她的话,说得极其,刻薄。

  也极其,难听。

  “来人。”

  她连看都未曾再看沈寒星一眼。

  “将大夫人的尸身,抬去偏院好生‘看管’起来。”

  “省得再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污了这院子。”

  “另外。”

  她顿了顿视线终于落在了沈寒星的身上。

  “尚书府的丧事要紧。”

  “你现在就给我滚过去。”

  “是。”

  沈寒星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她知道自己若再不走。

  蒋老夫人怕是真的要对谢继安发难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个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姐姐。

  然后便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对她而言无异于人间地狱的院子。

  马车早已在门外等候。

  沈寒星登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那一瞬间。

  她好像听到了一声极其压抑的哭声是谢继安。

  沈寒星闭上眼将所有的不甘与恨意都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等着我。

  你们都给我等着。

  马车,缓缓地启动了。

  可它还未曾,驶出国公府的大门。

  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侍卫,便忽然从旁边策马而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那侍卫翻身下马,对着车夫,亮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

  “奉陆将军之命。”

  “请英国公府二少夫人沈氏。”

  “即刻,随我等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