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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怒极反笑。

  “朕今日便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他转过身重新走回到了御案前。

  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抽出了一本。

  扔到了沈寒星的面前。

  “你自己看。”

  那奏折没有署名。

  上面只用朱砂,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沈氏沅宁,身怀前朝藏宝图。

  其血可解百毒。

  得之可得天下。

  沈寒星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死死地盯着那本奏折。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逆流而上直冲天灵盖。

  这怎么可能。

  姐姐的身上怎么会有,什么前朝的藏宝图。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现在你明白了吗?”

  皇帝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你姐姐不是死于什么后宅的阴私。”

  “她是死于这天下人,都想要的泼天的富贵。”

  “而你。”

  他顿了顿那双锐利的眼睛,好比两把锋利的手术刀。

  “便是那个亲手将这泼天的富贵,送到别人手里的蠢货。”

  “不,不可能。”

  沈寒星猛地摇了摇头。

  “我姐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深宅妇人。”

  “她怎么会跟前朝的宝藏,扯上关系。”

  “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造谣,陷害。”

  “造谣?”

  皇帝冷笑一声。

  他拍了拍手。

  一个穿着禁军统领服饰,身形极其高大的男人,从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

  是陆将军。

  他走到沈寒星的面前站定。

  那张向来,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他的眼神,在扫过地上那个早已失魂落魄的女人时。

  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扔到了沈寒星的面前。

  那是一支,金簪。

  一支簪头,是盛放的牡丹,花蕊之中,还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石的金簪。

  是她从姐姐手里,夺下来的那支。

  是她亲手,交给谢云舟的那支。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支簪子。”

  陆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是昨日,从英国公府,大少夫人蒋氏的房里,搜出来的。”

  “簪子的花蕊之中,藏着一种名唤‘七日醉’的南疆奇毒。”

  “而簪子的簪身,便是打开那前朝宝库的唯一的钥匙。”

  沈寒星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片刺目的白。

  钥匙。

  这支簪子,是打开前朝宝库的钥匙。

  她看着地上那支,在灯火下,闪着诡异光芒的金簪。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谢云舟。

  是他。

  一定是他。

  这支簪子,她明明已经交给了他。

  她让他找个地方,将它,处理得干干净净。

  可他非但没有。

  反而,将它,完好无损地送到了这里。

  送到了这个能轻而易举,要了她全家性命的男人的手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说,他们是在同一条船上挣扎求生的赌徒吗。

  难道,从一开始,她就是他手里,那个用来换取泼天富贵的筹码。

  “沈寒星。”

  皇帝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那里面,带着一丝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兴奋的意味。

  “现在你可明白了?”

  沈寒星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早已流不出半滴眼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她面前,一脸冷漠的陆将军。

  又越过他看向了那个坐在龙椅之上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神祇。

  她笑了。

  笑得,极其凄厉。

  “我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

  她撑着地,从那冰冷的金砖上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既然,已经为我,布下了这般,天衣无缝的局。”

  “又何必,再惺惺作态,问我,明不明白。”

  “放肆!”

  陆将军身后的副统领,猛地一声怒喝。

  “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

  “无妨。”

  皇帝,摆了摆手。

  他似乎,很享受,眼前这个猎物,在临死之前,这般,无力的挣扎。

  “朕,就喜欢,你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说吧。”

  “你想怎么个死法。”

  “在死之前。”

  沈寒星的视线,依旧,死死地锁在皇帝的脸上。

  “我只想,再见一个人。”

  “谁?”

  “英国公府,二公子。”

  “谢云舟。”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支簪子,是他给我的。”

  “这前朝宝藏的秘密,也是他告诉我的。”

  “我姐姐,更是他亲手,‘毒’死的。”

  “你们,既然,要定我的罪。”

  “那便不能,放过他这个真正的主谋。”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就连那个一直,一脸冷漠的陆将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都闪过了一丝,骇人的风暴。

  而那个跪在地上的春禾,更是早已吓得,晕死了过去。

  “哦?”

  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

  “这一切,都是你那个病秧子夫君,在背后,操控的?”

  “是。”

  沈寒星点头。

  “他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藏得更深。”

  “也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来得更加,可怕。”

  她知道,她这是在赌。

  赌谢云舟在她心里,还存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

  赌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皇帝,竟是抚掌大笑了起来。

  “好,好一个夫妻反目,互相攀咬的戏码。”

  “朕,准了。”

  他转过头,看向陆将军。

  “去。”

  “将那个叫谢云舟的给朕,‘请’过来。”

  “朕倒要看看。”

  “他和他这个伶牙俐齿的夫人,当面对质之时。”

  “又能,唱出怎样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是。”

  陆将军抱拳,领命。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后背,挺得笔直,却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衣衫的女人。

  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御书房里,再一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寒星就那么,站着。

  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到底是对是错。

  她也不知道,等一下,当她真的看到那个她曾经交付了所有信任的男人时。

  她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好比,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

  那扇紧闭着的朱漆大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

  谢云舟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