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点头应下:“是,奴婢明日一早就去。”

  屋内炉火噼啪作响,孟清念抱着膝盖,将头侧过,贴在膝盖上,看着窗外呼啸的北风。

  风拍打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白日里贵妃被拖走时的哭喊。

  孟清念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李宴安虽然被关进了天牢,但她始终放心不下苏婉娘肚子里的孩子,她曾以为自己也会合顾淮书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只是造化弄人。

  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太多,孟清念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很早便醒了。

  “小姐,怎么醒得这般早,早膳还没好。”抱琴**惺忪睡眼看着自家小姐精神的面容,有些疑惑。

  “睡不着,便早些起来了,你准备一些补品,我们得去一趟顾国公府。”孟清念一边整理着里衣,一边说道。

  抱琴猛地想起来:“那百草堂的伤药我还没来得及去送。”

  孟清念摇了摇头:“不打紧,吩咐给秋寻去做,那孩子越发成熟稳重了,不用担心。”

  见小姐这么说,抱琴这才放下心来,领命退去。

  用过早膳,孟清念便带着补品登上了前往顾国公府的马车。

  车窗外寒风凛冽,卷起枯叶打着旋儿飞过,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斗篷,指尖触到温热的暖炉,思绪飘远。

  顾国公府的朱门紧闭,门前侍卫见是她的马车,不敢怠慢,连忙通报。

  不多时,顾夫人亲自迎了出来,鬓边的银丝在晨光下格外醒目,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郡主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孟清念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这顾夫人之前对自己可并非这般态度。

  “顾夫人不必如此热络,像之前那般待我便好,我有事找顾世子。”

  顾夫人谄媚地看着孟清念:“郡主,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京城可都传开了,你有救驾之功的,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那样的场合挺身而出。”

  孟清念垂眸浅笑:“夫人谬赞了,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顾夫人一直陪伴她到了顾淮书的书房门前。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混杂着墨香扑面而来。

  顾淮书正临窗而立,身上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脸色有些苍白。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看到孟清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念……你……你怎么来了?”

  孟清念看了看顾夫人,她识趣地退下:“你们聊你们聊。”

  走之前还不忘了把门给二人带上。

  抱琴守在门外,书房内只剩孟清念和顾淮书二人,孟清念直接开门见山:“我来看看苏婉娘?她现在在何处?”

  顾淮书的眸光黯淡下来,看来他是想多了,以为孟清念是来看望自己的。

  想来也是可笑,自己之前那般对待她,如今她对自己冷漠不是应该的吗?顾淮书在心中说服自己。

  她只要不排斥自己,仍愿意与自己见面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宁愿一辈子守在她身边。

  “在西厢院,有人看守,只是,到现在还不吃不喝,吵着要见李宴安。”

  孟清念的眉头蹙了蹙,这个女人还没想开,犹如当初的自己。

  提到苏婉娘,顾淮书的眼神更暗了,沉默片刻,才低声道:“陛下已将此事交由我处理,苏婉娘身怀六甲,按律当斩,但念在腹中胎儿是皇室血脉,等她想开了,我会将她安置在京郊别院,派人严加看管,待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孟清念随口问道:“那姚寒山的家眷,听说陛下本欲诛九族,是你力谏才改为流放?”

  “罪不及妻儿,何况他们对姚寒山的谋逆之事毫不知情。”顾淮书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孟清念接口道,:今早我已让秋寻送去些伤药和盘缠,虽杯水车薪,也算尽一份绵薄之力。”

  顾淮书猛的抬眸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你总是这样……”

  “劳烦世子带我去见苏婉娘。”孟清念起身行礼。

  顾淮书下意识去扶,僵在半空中的手还是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西厢院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顾淮书推开门,只见苏婉娘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腹中隆起的弧度并不大,她抓起妆台上的玉簪狠狠掷向墙角,嘶吼道:“我不喝!你们都想害死我的孩子!”

  孟清念走上前,踢开脚边的碎瓷片:“李宴安谋逆已被打入天牢,你若想死,孩子也得跟着陪葬。”

  苏婉娘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扑上来要厮打她,被顾淮书直接拦住。

  只能疯狂扭动:“是你!是你毁了我们母子!是你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苟活?”孟清念冷笑,蹲下身与她平视:“你可知你深爱的人,谋反了?小小私盐事件根本死不了李宴安,同样谋逆的姚寒山本该诛九族,李宴安的母妃幽禁冷宫终身不得出,陛下留你性命,是看在腹中龙胎,不是念你可怜。”

  她从袖中掏出油纸包,倒出几粒蜜饯在掌心:“想吃便乖乖听话,孩子生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婉娘盯着她掌心的蜜饯,嘴中呢喃:“谋逆?谋反?他说太子之位是他志在必得,圣上最是疼爱他,他说,运了最后一批私盐,得到陛下的信任,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孟清念听着她颠三倒四的话,心中泛起一丝酸楚,这苏婉娘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

  她将蜜饯放在旁边的茶桌上,站起身来:“他若真心待你,可给你安排了后路?”

  苏婉娘怔怔地看着那几粒晶莹的蜜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他……他还不知道我怀孕了……”

  她怔怔地看着孟清念:“你可不可以……求求你了,只见一面就好,我想问他……一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