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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板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也不知道是谁,把那几块裂了的地砖给换成新的了,那些黑印子也没了。”

  “不过啊,这事儿,咱们这些老街坊心里都有数。”

  他用下巴朝着对门的方向,努了努嘴。

  “肯定是…你家老板清早起来收拾的!”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看着冷,其实比谁都勤快,也邪门得很!”

  苏文听完,沉默了。

  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自己傍上的,是一条多么粗壮的大腿了。

  能不动声色地,就解决掉一场足以冻裂青石板的灵异事件。

  甚至还能悄无声息地,将厉鬼留下的怨气痕迹都给抹除掉。

  这份手段,就算是他的爷爷,恐怕都做不到如此的云淡风轻。

  “这位顾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

  苏文的心里,第一次对顾渊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那颗因为被家族抛弃而变得有些灰暗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或许…

  跟着这位深不可测的老板,自己不仅能学到真正的本事。

  还能找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道”。

  他看了一眼对面那盏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古朴宫灯。

  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

  然而,信念的重塑远比想象的要痛苦。

  在王老板家安顿下来的第一个晚上,苏文就睡得并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王老板打铁的声音太吵,也不是因为他对新环境不适应。

  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那颗沉寂了十八年的心,乱了。

  十八年来,他一直活在灾星和废物的阴影之下。

  他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被指责,也习惯了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自己那该死的命格。

  他就像一只被关在无形笼子里的鸟。

  明明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却被告知,自己没有飞翔的翅膀。

  久而久之,他也开始相信,自己生来,就只配在地上行走。

  可今天,顾渊那几句看似平淡,实则如惊雷般的反问。

  却像一把重锤,将他那座名为“自我否定”的囚笼,砸出了一道刺眼的裂缝。

  “你自己信吗?”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信吗?

  苏文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透过窗户,正好能看到屋檐下那盏彻夜不息的古朴宫灯。

  那温暖的灯光,像一颗在黑夜里永不坠落的星辰,静静地照亮着小巷的一角。

  看着那盏灯,他的内心却像一锅沸腾的粥。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地,去审视自己那短暂而又充满了不幸的人生。

  他想起了父亲书房里,那张唯一没有被收起来的母亲的遗照。

  想起了爷爷在被黄皮子所伤,醒来后,看到自己安然无恙时,那如释重负的眼神。

  也想起了父亲虽然断了一条胳膊,却依旧在每一个深夜,会偷偷地来到他房间门口,看他有没有踢被子…

  这些被他刻意忽略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

  他越是想起母亲的不幸,就越是痛恨那个被定义为克死了她的自己;

  他越是想起爷爷和父亲的爱护,就越是憎恶那个被断定为灾星的自己。

  爱与罪,温情与灾祸,像两条毒蛇,将他的心死死缠绕,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们…真的,是在怪我吗?

  还是…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爱着我?

  那所谓的灾星命格,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诅咒,还是…

  他们为了保护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而共同编织的一个无奈的谎言?

  苏文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那颗原本已经认命的心,开始不甘地跳动了起来。

  或许,自己不该就这么轻易地认输。

  他想找到答案。

  而那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则却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所有伪装的年轻老板。

  或许,就是能给他答案的那个人。

  ……

  第二天一大早,苏文就起了床。

  他先是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像部队里一样方正。

  然后又下楼,帮着正在准备早饭的王婶,洗菜,接水。

  那勤快而又有礼貌的模样,让王婶对他这个新来的租客,是赞不绝口。

  “哎哟,小苏啊,你这孩子,可比我家那个臭小子强多了!”

  王婶一边烙着烧饼,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我家那小子,别说让他干活了,就是让他早起十分钟,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苏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了笑,手上的活儿干得更卖力了。

  吃完早饭,他便给王婶打了招呼。

  然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对面的顾记。

  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