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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绝路,两个方向。对敌人而言,是死路;对自己而言,是生路。】

  天幕上的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辩驳的哲理。

  画面,再次回到了狼牙山那险峻的山路上。

  随着一声巨响,上山的那条狭窄小路,被彻底炸毁。

  滚落的山石,堵住了唯一的通道。

  七连的战士们,将自己,彻底地,锁死在了这座绝峰之上。

  日军的大部队,被引来了。

  他们看着那被炸毁的山路,又看了看山顶上,那若隐若现的,八路军的身影,指挥官发出了一声狞笑。

  在他看来,这群被围困的八路,已经是瓮中之鳖。

  进攻,开始了。

  数以百计的日军,如同潮水般,从山的另一侧,向着山顶,发起了冲锋。

  然而,七连的战士们,早已利用这险峻的地形,构筑了数道简易的防线。

  天幕的镜头,没有去刻意渲染战斗的激烈。

  它只是用一种近乎白描的,客观的视角,记录着。

  它记录着,一个叫葛振林的战士,如何沉着地,将枪口,瞄准一个正在攀爬的日军伍长,在对方即将爬上平台的那一刻,才扣动扳机。

  他打一枪,就立刻换一个位置,绝不贪功。

  它记录着,一个叫胡德林的战士,如何小心翼翼地,节省着每一颗手榴弹。他总是等到手榴弹的引信,快要烧到尽头,才奋力扔出,让它在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凌空爆炸。

  它记录着,连长黄寿发,如何嘶哑着嗓子,指挥着战士们,交替掩护,节节抗击,将日军的数次进攻,都打了下去。

  他们打得很聪明。

  他们打得很顽强。

  他们也打得,很珍惜。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每一颗子弹,每一颗手榴弹,都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打一颗,就少一颗。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一点地流逝。

  一天一夜,过去了。

  山坡上,已经铺满了日军的尸体。

  而七连的阵地上,枪声,也变得越来越稀疏。

  终于,在一个清晨。

  班长马宝玉,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他拉了一下枪栓。

  枪膛里,发出了一声空洞的,“咔嗒”的声响。

  他愣了一下。

  然后,他默默地,将那把已经打空了子弹的三八大盖,扔到了一旁。

  他弯下腰,从地上,搬起了一块人头大小的,棱角分明的石头。

  他掂了掂。

  分量,还挺沉。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武器。

  天幕之下。

  独立团的院子里。

  李云龙,烦躁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喝酒。

  他只是,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他的嘴里,骂骂咧咧。

  “他**,怎么不留一颗给自己!”

  “留一颗子弹啊!蠢货!”

  他不是在骂别人,他是在骂自己。

  因为他知道,作为一个老兵,在陷入弹尽粮绝的绝境时,最后一颗子弹,应该留给谁。

  那是一种,属于军人的,最后的尊严。

  赵刚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碗热水,递到了他的手里。

  “老李,对他们来说,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赵刚的声音很轻。

  “他们多坚持一分钟,主力部队和乡亲们,就多一分安全。”

  “投降,或是自尽,都意味着,任务的彻底失败。”

  李云龙端着那碗热水,没有喝,手,却在微微颤抖。

  3—5—8团阵地。

  楚云飞,一直站在他的指挥所里,像一尊雕像。

  他静静地,看着天幕上发生的一切。

  当他看到,那些八路军士兵,开始用石头作为武器时。

  他缓缓地,转过身,对着身旁的方立功,开口。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探讨一个纯粹的,学术性的问题。

  “立功兄,你看。”

  “他们,弹药告罄,地形被围,已无任何突围,或坚守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日内瓦公约》之规定,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是军人,保护自己生命的,合法权利。”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可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投降?”

  方立功,被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啊,为什么?

  天幕之上,画面,似乎也在回答楚云飞的这个问题。

  五名战士,将所有能找到的石头,都搬到了悬崖边。

  当新一轮的日军,再次呐喊着冲上来时。

  他们没有再用枪。

  他们只是,将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奋力地,推下山崖。

  石块,夹杂着碎石与泥土,呼啸着,翻滚着,砸向那些正在向上攀爬的日军。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坠落悬崖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种,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悲壮的战斗方式。

  山顶上,一个日军指挥官,看着这惨烈的一幕,似乎也于心不忍。

  他让人拿来了铁皮喇叭。

  他对着山顶,用生硬的中文,高声喊话。

  “上面的中国军人听着!”

  “你们的抵抗,是毫无意义的!”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大日本皇军,保证优待俘虏!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喊话声,在山谷间回荡。

  山顶上,那五个浑身是血,疲惫不堪的战士,听到了。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只有一种,最纯粹的,最不加掩饰的,轻蔑。

  天幕之上,一行字幕,缓缓浮现。

  【有些对话,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频道。】